甚霄尘逼著自己放鬆心神,神识彷彿在这片汪洋中消融,令他有些不适,可在短暂的煎熬过后,更纯粹的“他”却留了下来,而他知道,这片温柔的汪洋是封璐,他们正前所未有地紧密结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令他胸口发胀,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忍不住舔咬、撕抓,渴望两人能结合得更深。
封璐被他这般粗鲁地对待,喉中不禁溢出轻吟,在喘息间呢喃道:“轻点……”
这话悠悠荡荡地飘入甚霄尘耳中,他倏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已揭开了封璐的衣领,再度咬上那处浅淡的牙印,封璐因此吃了痛,攀紧他的肩。
可他如今什么也管不著了,神魂深处的搔痒令他情难自抑。
封璐也好不到哪去,他的神魂虽比甚霄尘凝实,却也因初次的神魂交缠而有些失神,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催动一小缕神识,牵起了徒儿的另一丝神识,这般接触使二人同时气息不稳,却又喟叹著渴望彼此,纠缠得更深。
封璐引导著徒儿将神识延展至极限,好似两株藤蔓的嫩茎互相攀援,比十指相扣更紧密、比肉身痴缠更赤裸,最终藤蔓被扯成了春蚕的丝,扭缠得几乎要绞断对方,却又在断裂的霎那二合为一,终于不分你我。
此时二人都出了一身热汗,大口喘著气,心神被难言的极乐淹没,却相视一笑,眼底皆是安然。
过了一会,封璐将甚霄尘的鬓髮撩到耳后,一面问道:“如何?”
甚霄尘将双臂收得更紧,鼻尖在他胸前贪婪地磨蹭著,哑声道:“再好不过了。”
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与封璐的神魂间有了切实的桥樑,就像时时牵著彼此的手,永远不放开。甚霄尘恍然明悟,这正是他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事物,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安心。
封璐低低笑了几声,道:“有了这份连繫之后,去往彼此的识海也便捷得多,你可愿让我造访识海?”
甚霄尘愣了愣,方道:“我还以为,师尊要赠我的便是这个了?”
封璐摇了摇头道:“只是突发奇想罢了,我还有别的话想对你说。”
甚霄尘抬起头,将封璐的后颈压向自己,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这才道:“来罢。”
弹指间,二人一道潜入了甚霄尘的识海,双双仰面卧于冰凉的沙海上,十指相扣。
一片广袤无边的大漠现于眼前,沙丘起起伏伏,偶有嶙峋怪岩探出头来,崎岖著连绵到天边,而天顶又比沙海更辽阔一分,却无日、无月亦无星,唯有无边的阒寂。
甚霄尘仍在欢愉的馀韵中,却也不禁赧然,他稍稍敛起了笑意,道:“师尊不曾见过罢?我的识海枯燥得很。”
封璐笑道:“无妨,我替你改一改。”
话音一落,甚霄尘便觉识海被牵动,天顶在眨眼间长满星子,好似盛开的朵朵繁花,识海中央也多了一池宁静的湖水,与星光遥相辉映。
封璐道:“每当有修者飞昇,便会有命星应运而生,而我的命星──”他抬手一指,又道:“在那。”
甚霄尘深深地凝望著,一面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道:“我感觉到了。”他们神魂间的牵繫,早已悄悄告诉了他答案,让他偏爱那颗并不耀眼的星辰。
甚霄尘顿了顿,又道:“那我便只要它。”
他心念一动,其馀星子便似沙上的字迹,轻易便被抹去了。
封璐见状,内心隐隐生出不安,若是在往日,他多半只会觉得徒儿在使性子,没什么了不得的,然而在听过玄业的告诫后,他不由想得更深了些,踌躇片刻后问道:“尘儿,天道对你而言是什么?”
甚霄尘闻言一愣,随即转头望向他,封璐却轻轻摇头,续道:“你不必在此时作答,先听我说罢。方才我也提过了,此番鬼兵俑之事,正是玄业真人的手笔,你应该知道他……”
甚霄尘断然接言道:“我知道,他伤过你,而你早已与他割袍断义。”
封璐颔首续道:“可我今日却见到他了。原来他早早就投注一缕分魂到人界,左右日月乾坤鼎的器灵,并在今日冒充器灵,在鬼兵俑中现了身,为我等指出离开的路。我识破他的身份后,又得知他已向天庭自首,担下鬼兵俑的一切罪责,这也是今日金雷被撤销的原因,玄业真人也将因此在仙界受审。”
甚霄尘哼了声,道:“罪有应得。”
封璐接续下去,对他说明玄业作为司命星君的职责,以及他藉职务之便瞒天过海,安排了莲生转世一事。甚霄尘这才面色一沉,问道:“换言之,我也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承了他的情?”
封璐答道:“他虽未明言,但多半是替我们遮掩过的。”
甚霄尘顿时像是吃了一隻苍蝇,难受得不得了,皱眉追问道:“师尊说他将会面临审判,可何人能代表天道审判仙人?他又会受到何等刑罚?”
封璐答道:“天道承接创世三祖设下的规则而生,可它终究不够灵活,因此当仙人犯戒时,便会交由诸天仙神联审。”他顿了顿,续道:“至于刑罚──我在仙界待的时间不长,据我所知,最重的刑罚是割裂魂魄,将之分别封印,在三界外永远漂泊。而轻一些的,大约是在仙界幽闭百年,甚或千年。”
甚霄尘忽地攥紧了封璐的手,封璐亦从二人神魂间的牵繫,感受到了甚霄尘强烈的不安,便安抚道:“尘儿,我保证我们都会好好的,别怕。我鑽了空子,并未明著违反天条,而你并‘不知情’。只要我回去向仙僚说明,想必不会有碍。”
甚霄尘猛地坐起身,恨声质疑道:“天道究竟是什么?他们又凭什么代表天道!”
封璐深深望入他眼底,道:“尘儿,你是天道,我也是天道──天道无所不在,祂既是世间的规则,更是三界生灵的意志,只不过仙神把持了其中更庞大的一部份。”他抚上甚霄尘的脸,又道:“天道并非你我之敌,而是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水。你或许还不能全然明白,可你必须牢记这一点。”
甚霄尘仍是忿忿不平,偏过头迴避了封璐的目光,过了一会才叹气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我能做的?真只能听天由命吗?”
封璐摇头道:“事态还未糟到如此地步,你只管放宽心,高高兴兴的就好。”
甚霄尘仍不愿看他,封璐便托著他的下颔,将他的脸转了过来,轻轻地在他颊上亲吻,间或又说了句:“尘儿,别怕。”
甚霄尘忍了好一会,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一把将封璐揽入怀中,热烈地品嚐他的唇,好似唯有如此,他才能不去恨、不去想,只让缠绵悱恻的情爱充塞心间。
当日稍晚,因万丞羲病势凶险,甚霄尘还是入住了城主府,以备不时之需。封璐则留住灵船,接受蜘蛛妖姊妹的款待。
甚霄尘斥退了城主府的所有侍者,独自在屋内试验毒物间的互斥情况,忙得不可开交。五毒犰却在夜深人静时醒了过来,悄无声息现了身,朝甚霄尘问道:“他还是要走吗?”
甚霄尘诧异地瞥了牠一眼,便继续摆弄琉璃瓶中的毒剂,道:“滚一边去,没空搭理祢。”
五毒犰茫然而执著地上前,追问道:“为何?他都把一切交给你了,为何还是要走?既然总得面临分离,那你转世的意义何在?为他重塑金身续命又是为了什么?”
五毒犰见他仍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咬牙沉默了一会,愤然道:“一旦让仙界带走封璐,祂们岂可能再将他还给你?那帮仙神冷血无情,单凭他一人,如何能与诸天仙神为敌?!还不如设法将他藏起来,永远困在人界!”
甚霄尘总算停下动作,捨了一眼给牠,五毒犰当即感到不妙,顷刻间,一条细绳飕一声飞来,把牠的灵兽环吊了起来,又将牠的四隻脚、双翼綑在一块,令牠动弹不得地悬在一锅沸水之上。
甚霄尘漫声道:“我方才说过了,我没有功夫搭理祢,祢是想挂在簷角让蚊虫叮咬,还是想立刻洗个滚水浴?”
-待续-
摸摸算微限吗?不知道。
第84章 第八十四回:乍别离前尘烟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