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铃点了点头,拎起袖子,“不错,你去取来。”
符纸拿来后,关铃便着手在黄纸上,陆陆续续的画出道繁复的符纹,不过这与寻常驱魔符不同,这道符中央嵌着个“眼”字,朱砂纹路在烛光下竟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姑娘这是?”
“追踪符。”关铃吹干水迹,“掺在驱魔符里,就能看见持符者所见之物。”她突然冷笑,“宋将军想空手套白狼,我倒要看看他拿什么换。”
这样,她就能用此跟宋嘉懿作为谈判的筹码了。
随着每一张符纸的制作完成,关铃的功德也多多少少积累一些,她乐得其所。
第二日,天刚过五更天时,陈嬷嬷顶着乌青的眼圈来教习时,关铃正在院中打太极。
“嬷嬷今日教什么?”关铃收势转身,裙摆旋出漂亮的弧度,“可是要学《女诫》?”
陈嬷嬷戒尺都忘了举,她点点头,“正是。”说完,她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的不是什么《女戒》而是一本《论语》。
关铃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嬷嬷,你近日怎么看起来糊里糊涂的?”见老嬷嬷浑身懵圈,她又笑眯眯退开,“我瞧您印堂发黑,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胡、胡说什么!”陈嬷嬷倒退两步,“我只是一时糊涂拿错了书,你莫要胡言。”
关铃也不再打趣,“是吗?那是我想多了。”她翻开自己的《女戒》课本,然后缓缓说道:“嬷嬷,不如和我看一本?”
第22章 銮舆惊变血玉鸣
陈嬷嬷捏着《论语》的手指关节发白,戒尺在掌心磨出深深的红痕。
“六姑娘说笑了。”她扯动嘴角挤出假笑,发髻上的银簪随着颤抖的头颅晃出细碎光影,“老奴这就去取《女诫》,定要让姑娘学得规矩。”
说完,她便已踉跄着转身,铜钥匙串在腰间撞出刺耳的叮当声,惊得檐下栖息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关铃望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指尖悄然在窗棂上画下一道“听风符”。
符纹隐入木纹的刹那,远处主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与压低的交谈。
“老夫人说了,三日后圣驾入城,绝不能让关铃搅了关芸小姐的好事,毕竟那丫头可万不能让她去面圣。”
呵,果然。
什么赏荷宴全部都是幌子。
她勾唇冷笑,胎记在晨光中泛着浅红:“夏知,把新晒的艾草挂在廊下,顺便告诉厨房,午膳加道冰糖肘子。”
“姑娘,您其实不必忧虑这赏荷宴,奴婢还是无聊的紧。”夏知将晒干的艾草束挂在廊柱上,望着关铃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可是关芸小姐今早都特意穿了新裁的月华裙去赏荷,而姑娘只能在别院习规矩,还落了一身伤。”
关铃铺开黄纸,朱砂笔在掌心转了个圈:“你莫担心我,不过这赏荷?”她突然停笔,指尖按在眉心,那里盘踞的黑气正随着远方的马蹄声微微翻涌,“老夫人把我困在这里,可不就是怕我在圣驾前露了脸,影响了他们的好事,还有你瞧这院子的风水,西北缺角主孤煞,分明是拿我当挡灾的活符。”
夏知不理解,“姑娘此言为何意,”
关铃手上不停,她瞧了一眼西北方向,“无碍。”
此刻有碍的另有其人啊。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落鹰峡已被晨雾笼罩。
宋嘉懿勒住缰绳,玄甲在薄雾中泛着冷光,他身后亲卫营的甲叶碰撞声被风吹散,远处传来銮舆队伍的銮铃声。
“将军,寿王安排的刺客已埋伏在西侧密林。”副将司徒压低声音,手指划过地图上标注的落鹰峡隘口。
宋嘉懿抬手止住他,鹰眸望向峡谷深处,那里果然有几丛灌木在无风自动。
他猛地拔剑出鞘,龙吟般的剑鸣惊飞崖壁上的夜枭:“传我将令,左翼包抄,右翼断后!”
话音未落,数十支冷箭已破雾而来,正中他方才站立的位置。
“护驾!”宋嘉懿眼疾手快,旋身挥剑,剑光如匹练般斩断箭雨。
他策马冲向銮舆,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正见一名黑衣人持匕首扑向明黄轿辇。
长剑划破空气的锐响过后,黑衣人脖颈渗出一线血珠,瞳孔中映着宋嘉懿冰冷的脸。
不出片刻,所有刺客尽数除之。
老皇帝掀开轿帘时,正看见宋嘉懿单挥剑刺向一位刺客。
他有些恍惚了,他与这小儿子也有许多年未见了。
“原来是懿儿。”老皇帝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刺客尸体,“你怎会在此?”
宋嘉懿单膝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而后又愧疚开口,“还请父皇责罚,让父皇受惊,实属儿臣失责。”
老皇帝闻言,起身从銮驾下来,他缓缓扶起宋嘉懿,“我儿何错之有?反之,你立了大功,你且说要何赏赐。”
宋嘉懿叩首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山石:“谢父皇,儿臣斗胆,求圣上拨付边关三年粮草,并准臣启用边关秘库。”
老皇帝身侧的太监总管已尖声道:“靖北将军可知秘库乃先祖所封,非社稷危难不得开启?”
“如今北狄压境,魔物异动,难道不算社稷危难?”宋嘉懿抬眸,眼中血丝与玄甲上的血渍相映,“儿臣愿以此次护驾之功作保。”
三日后,边关秘库的石门在机关转动声中缓缓开启。
宋嘉懿持令牌踏入阴冷的石室,石壁上的火把照亮中央玉台上的血色玉佩。
玉佩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刻着繁复的梵文,触手竟带着温热的脉动,他指尖刚触及玉佩,袖中关铃所制的符纸突然发出微光,与血玉产生奇异的共鸣。
“将军,这玉……”司徒望着玉佩周围泛起的淡淡黑气,突然捂住口鼻,“怎么有股尸臭味?”
宋嘉懿皱眉将血玉收入锦盒,符纸的微光仍在袖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