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没有愿望。

他看着同事们排队将自己的红条挂在树梢上,小小地叹了口气。

哎,我能不能,我能不能不换室友呀。

一群人蹦蹦跶跶地玩了一天,夜里落脚在南山上有名的温泉酒店。团建自然少不了聚餐,这间酒店为了配合南山的寺院景区,整体装修都走小清新复古风。公司定的包间没有椅子,只有一个个铺在席子上的团座。妹妹们起初还抱怨定这种座位实在对穿裙子的人不太友好,可等到两杯啤酒下肚,没人再在乎自己穿的到底是什么衣服。

江随看着桌子上最后一瓶没开封的啤酒有点嘴馋自己已经好久没喝过了呢。可他刚把手伸向玻璃瓶,邻座的omega就抢先一步拿走酒瓶,开盖端瓶痛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喝了一大口后放下瓶子,不太文雅地打了个酒嗝,不知道对谁说:

“不要再拿了,我已经有点喝多了。”

酒过三巡,屋内的气氛越发热闹,一群喝了酒的年轻人坐在一起当然要玩点大的于是在一位同事的强烈要求下,屋里开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喝空了的酒瓶被摆在清空的桌面中央,大家尽量围坐成一圈开始了第一轮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这游戏,说白了问题也就那几个,屋里妹妹多,零星的男同事也不敢问什么太出格的问题,于是所有人的问题基本都是有没有喜欢的人呀?喜欢谁呀?初恋是什么时候呀?这类的恋爱话题。

江随坐在座位上悄悄打瞌睡,几番努力都因为手速不够快而无法享受冰镇啤酒的水豚先生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他吃了一肚子好东西,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睡觉。可屋里气氛正高,他实在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就在水豚即将陷入睡眠的当口,策划妹妹回答完了本轮的问题,开始转动酒瓶开启新一轮的游戏。墨绿色的玻璃瓶在桌面上越转越慢,最后终于停在了一位正在悄悄打哈欠的社畜面前。

轮到江随了。

同组的策划妹妹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大概有点喝高了,白皙的肌肤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她笑嘻嘻地直接替江随选了真心话,问了他一个自己想知道很久了的问题。

“江随,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江随一愣,喜欢的人?

水豚一脸迷茫,刚想回答没有,可就在即将把答案说出口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想起冰箱中削皮码好放在保鲜盒里的食材,想起冷冻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包包小馄饨,想起入睡前一通通跨洋电话,想起晨光熹微时温暖的被窝。

他想起那熟悉的、令人战栗又安心的香草味。

水豚先生明明没有喝酒,却连耳朵都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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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林老板是在凌晨三点接到阮总监的电话的。

她陪源司空直播到夜里一点半,刚收拾完躺床上酝酿睡意,手机铃声就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她胡乱地在枕头边抓手机,眯着眼看屏幕上“阮狗”两个大字,恨不得立刻飞到大洋那头踹他屁股两脚。林老板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只听对面人的第一句话是:

“林苏,你能不能帮我把南岛酒店的预约提前一点?”

林苏真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可还没等她开启辱骂模式,阮尔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没了动静。

“江随,”阮尔说,“江随应该是怀孕了,我想把求婚的日期提前。”

林苏打了鸡血一样直起身子,仅存的一点睡意也飞到了九霄云外,“可以呀老狗!看男科医院的钱省了!等我看看备忘录......我上次约的时间是11月中,我看明天和那边打电话商量一下能不能往前窜几天,但是你别抱太大希望啊,之前能给你挤到十一月已经很费劲了。”

阮尔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林苏这会儿兴奋劲过去了,从好友的态度里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咋?你不想结婚了?”林苏问,“你要是不想结婚就别回来了,江随可以归我。”

“......”

“......我害怕江随没法接受。”阮尔轻声说。

“......也是,”林苏也沉默了一会儿,“人家一般都是未婚先孕,你这还没谈恋爱就孕上了,步骤属实不太对。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从哪开始坦白啊你?”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瞒了这么久不肯跟江随说?”

为什么不说呢?

阮尔把头靠着玻璃上向窗外望,这座城市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雨像是不会停一样从早下到晚上。

窗外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小花园,因为长时间无人照料,葱郁的蒿草已经没过了曾经被人精心看护的玫瑰,庭院中央是一尊被丢弃的雕像,似乎是想仿造《圣母哀悼基督》,可大概是因为作者技艺不精,本应哀伤落泪的圣母脸上却挂着笑。白色的大理石雕像因为常年浸泡在雨水中,有些部分微微发黄,像是大片的污渍长在圣母身上,阮尔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急忙收回目光。

似乎也有这么一座小花园,长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开在某个已经记不住名字的地方。

星期六,是家里大扫除的日子。

勤奋的水豚先生起了个大早,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冰箱里的蔬菜被按照顺序摆放码好,锅碗瓢盆都被擦洗一通后按照大小排好了队形,沙发用除螨仪扫了一遍,地毯也拖进卫生间里用专门的清洁剂擦擦洗洗。

浴室里工作完毕的洗衣机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江随换好了床单就去晾衣服。他把甩干完毕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挂上,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奇怪,脏衣篓里的内裤怎么不见了?

晚上七点,阮尔的越洋电话准时到达。

江随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整个人都陷进被窝里。大扫除期间勤劳的水豚先生检查了所有内裤能出现的地方,在发现一无所获后,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室友身上。

他问他收拾衣服时看没看见自己的内衣,听筒另一头的人似乎翻了一会儿,说自己应该是走的时候太急拿错了。接着不等江随回答,阮尔就开始了每天的例行提问今天吃了什么,睡得好不好,身上哪里不舒服吗,以及,昨天的团建玩得怎么样。

江随老老实实地回答每个问题,唯独轮到最后一个时卡了壳,他阿巴阿巴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想不出到底说点什么,最后只能用一句我困了要睡觉了晚安来收场。

陷在被子里的水豚先生捂着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心脏跳得没那么厉害,一旦想起昨天的事,无论和阮尔聊点什么都感觉怪怪的。

哎,不过这样的机会也要好好珍惜啦。水豚先生默默地想,毕竟阮尔就要结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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