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而段梅英为了能够让她们安心排练,决定亲自登台筹钱,一曲经典的《牡丹亭》连开三天,昔日昆曲之王的风头不散,港岛大剧院热热闹闹聚了三天,也因?此筹措到了一笔丰厚资金用以维持生活。

温如琢粗略估算了一下?,这笔资金够他们生活三月有余。

她劝段梅英撤下?老?宅的出售广告,三个月的时候足够他们周转,去寻找新的投资商。

段梅英摇摇头说:“卖了吧,有些属于那里的回忆也该从我的记忆里清扫掉。”

今日,排练中途,剧团又收到了一束百合花,百合中间精心以一枝红梅点缀,看上去格外别出心裁。

署名依旧是那位Mr.zhou。

不过可惜的是,今天段梅英并不在剧团,因?为三天的过度疲惫,她不得不再度前往医院休养。

温如琢代老?师收下?这束鲜花,晚间训练结束,她把这束花带着一起去见段梅英。

她和段梅英请了个长?假,学校里的课业告一段落,她打算抽空回一趟南城,去见见自己的母亲。

恰好母校的百年庆典在即,她也受邀为庆典表演。

段梅英欣然同意,只?是叮嘱她回去要勤加练功,切不可懈怠。

“这是祖宅的钥匙,前些天有人要买,出价比我想的还要高很多,如果他要看房,我让他联系你。”

“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好了。”

温如琢不再开口相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段梅英骨子里的执拗,这个从小天赋卓绝的戏曲佳人,当初也在那个时代构筑了一个属于她的神话。

她曾经芳心暗许,也亲手埋葬爱情。

坐上回南城飞机的那一天,是个无比好的晴天,云层在窗户玻璃倒映下?似乎触手可及,港岛高耸入云的建筑逐渐远离,到最后,维多利亚港湾的巨艇也变成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小点。

她终于离开港岛,回到自己所眷恋的故乡。

温如琢长?长?舒缓一口气,近日来,被笼罩在“周思珩”这三个字的阴影终于退散。

港岛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他的痕迹,中央商场的三块巨幅显示屏常年挂着他的照片,食堂里每日午间新闻也会出现他采访,街头报刊亭随处可见的八卦小报尽是他的小道?消息。

温如琢知道?他近日去了毛里求斯度假,他独自驾驶一座固定翼直升飞机驶过海面?,近距离观察壮观无比的海底瀑布。

街头小报将这张照片刊登在首页醒目位置,透过直升机驾驶舱玻璃面?板,戴着透明护目镜的男人英俊迷人,锋利的下?颌富有不俗魅力,驾轻就熟拉动操纵杆,就这样凌驾于海洋之上。

并配以醒目标题:「惊!继承人入主恒庭,疑似惹父不满,父子夺权大战在即。」

什么烂俗的标题……温如琢简直无力吐槽,不过她心里不免庆幸,大家族里乱成一锅粥,也许这样,周思珩就没空来寻她不自在。

再过几天,他就会把她淡忘,就这样在茫茫人海里他们再也不见面?。

飞机在南城落地,温如琢把这个男人抛出脑后。

她一个人下?飞机,穿过无比热闹的接机夹道?,就这样一个人打车回到住所。

门敲了很久没人应答。

后来还是隔壁邻居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眼?,见是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小温回来了啊,你妈不在家,她去医院挂水去了,要不你到我家坐坐?”

“没事,我把行?李放在段老?师家里好了。”温如琢笑了笑,也许是心里一点点的自尊心作?祟,她并不是很想让邻居知道?母亲已经很多天不接她电话。

卓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扮演一位心狠的母亲角色,很少?和她联系,生活里既不报喜,也不报忧,连挂水这样的事情,她也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温如琢只?好给她发?信息,问她怎么样,在哪里挂水。

卓怜依旧很冷酷的回答:「医院,不用,钥匙在地毯下?面?,你自己拿。」

习惯了母亲冷淡态度,温如琢蹲下?身从地毯下?摸出钥匙开门。

屋子里一切都没有变,院子里放着的那把木质圈椅满是童年的记忆,温如琢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坐在这张椅子上唱歌、练字、画画。

院子里的那颗很大的老?槐树也依旧还在,粗壮的枝干下?挂着一个木板和木绳拧起的简易秋千。

她总喜欢哼着歌在树下?荡秋千,也是那时候被段梅英发?现在戏曲上的天赋。

这里的记忆简直太?多,幸福的时光冲击,温如琢眼?睛一酸。

她飞快收了几件随身带的东西,扭过头快步就离开。

南城大学依旧和以前一样,坐落在南城山附近,环境无限清幽寂静,道?路两边的梧桐因?为进入暮秋的缘故,被修剪的只?剩下?枯干,远远望过去,好像一排Y字型的电线杆。

当初报考的时候,温如琢也想过为了母亲留在这里,可是卓怜丝毫不领情,收拾好她的行?李扔出家门,冷冷递过来一张驶向京市的飞机票。

她说:“我不要你留在这里上大学,看见你这张脸就让我想要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

没想到后来某一天,她会因?为段梅英的原因?再度踏入这所学校。

现在还是上课的时间,礼堂并没有任何排练的节目成员在,厚重的舞台幕布垂下?,遮住了一切的光景。

温如琢猫着腰钻进去,站在舞台中央,默默排练走位。

这一次的南大百年校庆,她作?为段梅英的得意门生,要表演老?师成名作?《牡丹亭》的一段。

这种经典中的经典剧目,人们对其艺术鉴赏的目光会更加挑剔,要演绎的出彩也有不小的难度。

温如琢从包里翻出水袖,默戏闭目勾勒台布轨迹,凝神敛息,徐徐开嗓。

她未曾着装,也未佩钗环,暮色透过玻璃窗扉,轻柔水袖挑起游丝般的光,嗓音空灵,身姿若蝶,风韵天成。

扔出去的水袖不小心拨动幕布一角,外面?天光乍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