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警察拽住吴凯的手,把吴凯拉上了救护车,妈妈哭喊着也上了救护车。李主任和唐科长各自开了一辆公务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路呼啸往华西医院赶去。到了医院门口,领头警察把吴凯拽下车,气势汹汹的推着吴凯进了门诊楼。唐科长在外面喊:“五楼五诊室,我们联系好的李医生。”领头警察把吴凯推到李医生面前,叫李医生当面观察。李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博士,人长得很秀气。李医生说:“莫不是没病装病?让我问问他。你为什么要写那本书?”
吴凯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只能装有病。于是说:“是上天启示的我,启示我要写这么一本书。”李医生问:“你是不是说有一股神秘力量要求你写的字?”吴凯大喜:“对啦,对啦,就是这样的,我是被强迫写下的文字。”李医生一边点头,一边说:“那你认为这股神秘力量是谁?”吴凯真话假说:“是黑社会,是黑社会强迫我写的。黑社会还通过传音入密,告诉我这本书的写作提纲和大致内容。”李医生俯下身子在病历上写着什么。
领头警察悄悄问李医生:“是不是精神病?”李医生说:“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症状表达高潮期,需要马上入院治疗。”领头警察这下没话说了,他对吴凯的态度也好了点:“进去后好好治疗。”吴凯被带进了精神隔离病房。吴凯进隔离病房大门的时候,领头警察隔着玻璃门使劲往里面打量。领头警察转身对李医生说:“他这种情况需要不需要做电疗?”李医生说:“需要,先隔离几天,然后进行八个疗程的电疗。”领头警察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他落寞的走出去和李主任,唐科长会面。
李主任见领头警察走过来,于是说:“里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就这样吧!反正精神病的事上面是承认了的。只是我们网信办的压力很大,网友的反应蛮激烈的。”唐科长说:“这件事其实和我们国安局关系不大,它主要还是一个网络事件,并不涉及国家安全的情况。我看这个案件就在网络事件的框架下解决吧!回去我就向领导汇报,这个案子全部交给网信办的同事负责了。”李主任深邃的看了一眼唐科长,好像在说:“早知道你们要甩锅,只是没想到甩得这么彻底。”
外面几位领导还在商议国家大事,里面的吴凯就惨了。吴凯已经被几个凶悍的护工牢牢绑在一张铁架子床上。一个漂亮女护士恶狠狠的走过来给吴凯打针。吴凯迷迷糊糊的问:“你给我打的什么?”漂亮女护士冷漠的说:“好东西,打了你就不痛了。”其实女护士给吴凯打的是杜冷丁,这是急性精神病发作病人的救命药。打过杜冷丁后,吴凯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吴凯陷入了深度睡眠,外界的一切好像都和他无关了。
三天后,吴凯醒了过来。吴凯醒过来的时候,手脚还是绑着的。吴凯哑着嗓子喊道:“放开我,快放开我!”走进来一个护工:“你醒了,再睡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放你。”吴凯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到晚上六点钟,护工才来解开了吴凯手上脚上的约束带。护工拿来一盒盒饭塞给吴凯:“吃吧!”吴凯确实饿了,三下五除二就把盒饭吃完了。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护工坐在吴凯身旁忽然神秘的问:“你是不是有两个舅舅?这两个舅舅很能干吧?”吴凯一下子愣住了,他确实有两个舅舅,但这位护工怎么知道的?护工见吴凯不回答,笑了一下,把空饭盒拿走了。吴凯怔怔的待在床上:“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许多问题钻了出来,吴凯感到头晕脑胀。
在小单间住了一个星期,吴凯被放进了大病区。说是大病区其实就是一层楼,两个过道和很多间病室。吴凯住在这里感觉很奇怪,这种奇怪一方面是不舒适,另外一方面却又有一种回家般的安全感。似乎吴凯在外面就是一个异类,但进了这里却成了主人,成了正统的原住民。吴凯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就是在精神病院里出生的,这里就是自己天生的家。而外面的那个世界倒像是隔壁邻居的院子,又陌生又危险。
《凯文日记》反动书籍案影响很大,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省委书记王晓晖对公安厅长说:“这件事你们要抓紧,关键是把吴凯是精神病人这件事讲透,这是把《凯文日记》的恶劣影响降低到最小的关键一着。”公安厅长说:“我们这就回去发通告,只是怕会起反作用,反而宣传了这本反书。”王晓晖目光深远的说:“把《凯文日记》批倒批臭是党中央的大政方针,你们不要怕,一切有党。”晚上五点钟的时候,四川省公安厅的通告出来了:“精神病人涂鸦之作引起争议,警方呼吁不看不传不评论。”
本来《凯文日记》只是在几个特定的小圈子里传播,但有了官方的公告,一下子上了热搜,成了全国舆论的焦点。大家都在谈论:“《凯文日记》到底是什么?它宣传了什么?作者现在在哪里?”而外面的热闹并没有影响到吴凯,吴凯还在精神病院里过着隔离生活。精神病院里面只有一台电视机,这台电视机只能收到一个频道,就是CCTV3,央视娱乐频道。所以吴凯其实连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完全不清楚,他彻底被蒙在了鼓里。
一天吴凯吃过午饭坐在大厅里看星光大道,忽然一个护士走过来随手用遥控器一按,电视转到了CCTV13新闻频道。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特别节目《九评凯文日记》。只听康辉说:“《凯文日记》是棵大毒草,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进攻的新动向,是美日台间谍机构颠覆新中国的重大行动。”画面一转,转到《新闻联播》采访吴凯的小学班主任凯文老师的镜头。只见凯文老师说:“我记得吴凯,他表面上看上去老老实实,其实很有心眼。他属于那种表面安静,其实心里面鬼心眼多多的孩子。我那个时候看他就觉得不对劲,也多次试图教育过他。但我才疏学浅,终于还是让这个废头子成了恶果。我有罪,我罪大恶极,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毛主席。”康辉接着说:“凯文老师因为自觉对不起党和人民,三天前服安眠药自杀,在医护人员的全力抢救下才转危为安。吴凯这个反革命头子给党给人民给自己的恩师带来了多么大的伤害啊!”画面再次转向凯文老师,只见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
吴凯震惊的待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动了,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连累凯文老师。正在吴凯发懵的时候,一个护士走过来说:“吴凯,你妈妈去世了,脑淤血。”吴凯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他好像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晕菜了。三天后,表哥带着一口袋奶油桃酥来看吴凯。表哥说:“凯凯,你妈妈去世了。但以后还有我,我管你。”看着表哥一面严肃的样子,吴凯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架空了,自己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之后的一个月,吴凯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好像什么都忘记了,又好像什么都记得。一天下午,吴凯照例在过道尽头遛弯,忽然吴凯看见过道尽头的玻璃窗户裂开了深深的一道裂缝。吴凯的眼睛盯着裂缝看了三分钟忽然发出了光,吴凯觉得自己看到了耶和华透过这道裂缝送来的神谕。吴凯咧开嘴巴笑了起来,他笑得很甜很甜。只听过道上传来病人和护士几声尖叫,一大群人涌到过道尽头查看。当先一个护士伸出头往外面地下看:“完了,完了,病人跳下去了。”这个时候,整个病区都像一个欢乐的舞场,洋溢着兴高采烈的气氛。
据说八一年的时候,在漠河的舞厅,一个年轻男子邂逅了一个中年女子。两个人跳了一支探戈,然后热吻在了一起。那一夜外面是漫天的雪花,年轻男子的房间里却热烈而温情脉脉。十个月后,一个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外面放起了礼花。中年女子抱着这个孩子说:“小乖乖,你看你多幸运,外面的人都在向你表示祝贺呢。”但谁也没有想到,如今这个孩子却躺在冷冰冰的殡仪馆丧葬台上等待化妆师为他化最后一次彩妆。
表哥牵着婷婷的手说:“给表叔敬最后一个礼,他是他们家最后一个人了。”婷婷向那具尸体做了个万福的动作。表哥叹口气,又牵着婷婷走到外面的骨灰寄存处,准备寄存骨灰。那一天同样下起了小雪,这是成都今年冬天唯一的一场雪。这场雪之后,有许许多多的小孩子成群结队到成都一环路的朝发苑来看《凯文日记》作者故居。他们在朝发苑里面撒尿并在墙上写:我爱你吴凯!等等字样。
一个官员落寞的从朝发苑门口走过,他就是已经升为唐局长的原唐科长。唐局长唉声叹气的回到办公室,今天晚上他的日子不好过,因为薄熙来的讨黑大军已经打到了新都。唐局长在做最后的逃亡准备。唐局长看向窗外,那里有一个长得好像吴凯的中年人正兴高采烈的说:“什么是不倒的?我倒要看那些老爷们这次倒是不倒?”唐局长知道遇见了愤青,不敢再仔细打量。唐局长关上窗户,默默的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明天一大早,他将坐第一班客机逃亡马来西亚。
正在閱讀第29章,共30章
温哥华之约
2025年8月22日
创建时间: 2025/8/2213:01
更新时间: 2025/8/2216:12
作者: 159nhliv711
标签: 温哥华之约
两个月前,我从双桥子经过。走过一间商场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一位坐在商场台阶上的老大娘吃力的站了起来。我因为就在老大娘旁边,于是伸手去扶她。老大娘一边道谢,一边说:“我是来女儿这里玩的,现在我要回去,是在这里赶公交车吧?”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赶公交车,于是我准备帮老大娘叫一辆出租车。可面前停着的出租车载得有人,不愿意搭老大娘。
我拉着老大娘到了大路上,然后招手叫停一辆空出租车。我扶老大娘上车。上车的时候,我担忧的问老大娘:“您知道您家在哪里吗?您说得清楚吗?”老大娘说:“知道,知道的!”出租车司机也转头问老大娘:“您去哪里?”老大娘正色说:“石板滩天空城。”出租车司机听明白了,准备开车出发。我又从钱包里拿出三十块钱塞给老大娘:“这是出租车费,您收好。”老大娘接过钱说:“好好。”
目送出租车走远,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我摸着我干瘪的钱包想穷人的米是有颗数的,怎么偏偏让我遇见老大娘呢?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回家。上个星期经过新鸿路口的时候,我再次遇见事故。我看见新鸿路的十字路口停着一辆小汽车,小汽车前面有一辆倒在地上的电瓶车。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大咧咧的坐在地面上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看起来似乎就是一次普通的小擦挂。但因为看见女人怀中有一个小孩子在哭闹,于是我走上前去询问。走上去才发现坐在地上的是一个新疆女人。新疆女人应该就是电瓶车主,她被小汽车挂倒了,手臂上擦出了血。新疆女人怀中有一个新疆小女孩,小女孩高鼻子,大眼睛,一看和新疆女人就是一家人。我刚走上前,一个中年女人钻出来说:“是她们闯的红灯。但事故不出也出了,我愿意负责任。”这个中年女人就是肇事小汽车司机了。跟在中年女人后面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年轻女孩一边安抚新疆女人,一边查看小女孩的伤势:“我看她嘴巴里是不是有血?”新疆女人把小女孩抱开似乎不愿意让年轻女孩查看。
肇事女司机开始打120电话。我告诉她:“这里是新鸿路十字路口,你就这么说,120肯定知道。”肇事女司机按照我说的报了120急救,又报了110报警电话。接着,我和几个当事人开始等待救护车和警察。因为是夏天,天气炎热,所以我用自己的伞给新疆女人和小女孩遮太阳。年轻女孩说:“我也有伞,我是司机的女儿,我也有责任的。”说完,年轻女孩回到小汽车上取伞。伞还没拿出来呢,120救护车和一辆警车已经及时赶到了。
120护士说:“这个小女孩有没有内伤不好说,要送儿童医院,但儿童医院有点远。”新疆女人汉语不流利,说不出什么意见。肇事女司机代替她说:“去儿童医院,去儿童医院。”我告诉新疆女人:“快抱着孩子上救护车吧。”新疆女人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女孩上了救护车,肇事女司机和女司机的女儿也都上了同一辆救护车。警察对肇事女司机说:“把电话留下,有事我找你。”说完警察一挥手,救护车拉着警笛呼啸而去。
看着救护车走远,我这才松了口气。我觉得自己仿佛完成了某个任务般,轻快的走回了家。到了家,我还有点高兴,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但到晚间的时候,忽然乌云滚滚,天色就变了。电视新闻里一个女主持人声色俱厉的说:“现在这个社会冷漠成了什么样子?!道德沦丧,人心不古。只为自己,不顾别人!”我发愣的看着电视新闻,想这是在说谁?过了一会儿,电视里又出现一个科学博士。科学博士说:“我们这次产品终极测试做了两次,两次都不合格。所以其实这是一个废品,只能报废处理。”两次测试?两次测试都不合格?我完全呆住了。
最后新闻女主持人再次出现:“我们感到痛心疾首,这个社会是怎么了,是病了吗?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同胞骨肉有温度一点,热心热情一点呢?我们希望事不过三,这样的事件不能再发生第三次了。”关上电视,我半天回不过神来。电视里在说什么?在说我吗?一下子我恍然大悟,原来我遇见老大娘和遇见新疆女人都是师傅给我出的考题,他就是要测试测试我的爱心。可惜的是两次测试我都不合格。那么,怎么才算合格呢?我出了一头的汗,第一次遇见老大娘我就应该陪老大娘一起回她的家,也许老大娘真的找不到她的家呢?还有新疆女人这件事,我也应该一起上救护车去医院陪护小女孩,看她是不是有内伤啊。
想到这里,我出了一身冷汗。我以为自己做了两件好事,哪知道两件好事全是不合格的,全是测试失败。我觉得自己委屈,老大娘并不是典型的迷路老人,她知道自己在哪里,也说得出自己家的地址。还有新疆女人的车祸,我能做什么呢?我一没钱,二不懂医学。再说肇事女司机,女司机的女儿,警察,救护车都到了,我一个路人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呢?跟着去了,岂不是有凑热闹,帮倒忙的嫌疑吗?这么一想,我更郁闷了。
我忽然觉得师傅对我很残酷,他对我的衡量标准明显高过正常人,甚至接近于一种超人的标准。按一般人来说,可能帮老大娘打好出租车,帮新疆女人上了救护车就已经做得很好很圆满了,可师傅对我却有更高的要求。我猛的意识到,这种高要求甚至有点反人性。因为普通人做事不会伤害自己的利益,即便是好人做好事,一般来说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但师傅却要求我牺牲自己的某种“利益”来做好事,来帮助危难者,这种标准远远超过对一个普通人的要求。
搞了半天,我又废马达又费力结果证明了自己是废品。我彻底气馁起来,原来自己在师傅的心中这么不堪。所以师傅才说我是个多余的,在这个社会大舞台中我一点浪也翻不起来。我欲哭无泪,我自己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好,但在师傅眼中我还是个废物。所以甚至连我写的《凯文日记》都是一篇废文,本质上没有意义。只有那个跟着老大娘一起回家,跟着新疆女人一起去儿童医院的热心肠才是好的,才是真正的神的宠儿。而我呢,实验反复证明过了,我不是神子,我没有那么高的神性,我只是一个神弃之子。
夏末的时候,到晚上会吹一点凉风。这个夏季还是好的,虽然仍然很热,早晚已经凉快了。但我心中的郁闷却越来越浓重,我觉得我受了十年的酷刑,又忙不慌的写了三年的《凯文日记》,最后的结果是我是一个废品,这简直太残酷了。这就好像一件产品在锻造车间里反复的锻造,但到最后的时候,却被日本经理抓起来一把扔进了垃圾堆:“不合格产品!”这还是人活的世界吗,这简直是一个残酷物语。
那么,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丢人现眼吗?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多么的不堪,多么的没有温度,多么的神性尽失,所以我才活着的?所以我根本是一个反面教材嘛!那个有温度,有神性的热心神子才是真的好人呢,他才应该继承神的事业,开创一片新天地呢!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神子的反衬。我用我的不好我的不合格反衬了神子的温度和神子的神性。所以我只是一个参照物,这个参照物的作用就是用来对比神子,彰显神子的神性浩荡。
回到家,新的焦虑又来了,师傅不会再安排第三次试验吧?要是第三次试验我再不合格,恐怕我真的应该被扔进垃圾桶了!可这第三次试验的内容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猜到第三次试验是怎么设计的。我为我的未来感到担忧,甚至我变得身心焦虑起来。走在大街上,我会不由自主的左张望,右看看,生怕错过了下一个迷路老大娘,下一个新疆女人。
前天晚上的时候,师傅突然暗示我可以把我的《凯文日记》上传到七猫中文网上。我大喜,我觉得自己的书可能要见天日了。于是我花了两个多小时,不厌其烦,尽心尽力的把文稿一篇一篇贴在了七猫中文网上。可两个小时过去网站给我发来通知:“系统不接受这个作品,因为判断不是小说。”我大失所望,自己白做了两个小时的工。关键我已经盯着电脑屏幕更了一下午的文,晚上又贴了两个小时的文稿,我的眼睛酸了,浑身骨头痛。我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连手机都不想看,因为眼睛已经全花了。我是高度近视,每天高强度的用眼,我的近视度数一直在加深,所以更《凯文日记》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是在牺牲自己的身体。更何况还有晚上的贴文,更是让我的眼睛劳累不堪。
第二天一大早,我想今天总得休息休息吧?可师傅却告诉我更文,更文,更文!于是,我勉强打开电脑开始写作。写了一百个字,我实在不想写了。我的眼睛是花的,看着屏幕不仅刺痛而且极度的不舒适。那一瞬间,我几乎就想把电脑关上,关上,自己走到公园里去休息休息眼睛。在一番极度的痛苦权衡下,我还是选择了写作,这一天我更了一万字的《凯文日记》。
到晚上的时候,电视里的新闻女主持再次出现:“这一次国家环保组对我们成都市的环境卫生工作很满意,认为是一次成功的城市更新案例。”我一愣,我猛的意识到上午的更文其实就是第三次实验,而我顺利的通过了测试。要是我烦躁一点,顾惜自己的眼睛一点,我可能就会关上电脑外出,或者干脆睡一觉,但我却傻乎乎的选择了继续更文。而更文的选择证明了我是合格的,我也可以当神子。
我猛的意识到师傅的实验就是要看我愿意不愿意牺牲自己,或者至少是牺牲自己的某种舒适来做事。只有我愿意牺牲自己,我才是合格的。如果我太自私,太“爱”自己,那么我多半是不合格的。叹一口气,我默默的想,原来自己以为自己做了好事,反而证明自己没有神性。而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坚持了一下,竟然又证明了我还残留得有神性。这种实验真是神鬼难测,千变万化。
走在路上,我有一点忧郁。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师傅掌上的玩物,被他翻来覆去的把玩和盘弄。可我自己的生活呢?我被师傅各种天条式的规章制度,神性测试搞得疲惫不堪,亚历山大,那我自己还剩下点什么?我还有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吗?我还有金榜题名一夜看尽长安花的辉煌吗?或者我还有没有云淡风轻,一杯茶,一张报纸度过一个安逸下午的闲适呢?答案是没有,至少现在没有。现在我还在爬坡上坎,那一梯一梯的朝天门哟,爬得我气喘吁吁,不堪重负。
在惠氏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女同事,这个女同事叫丹。丹是一个农村女孩,身材瘦弱,说话爽直。有一天上班的时候,我看见丹坐在自己工位上一直在看手机。我疑惑起来,我们上班的工作任务是很重的,连上厕所都得跑着去跑着回来,不然那苛刻的工作内容肯定干不完。可这一天,丹什么也没做,就是玩了一天的手机。下班的时候,我问丹:“今天你怎么没打电话?”(我们的工作内容就是电话外呼)
丹抱怨起来:“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不想打了,我一摸着电脑就烦。”其实我摸着电脑也烦,但我却坚持把每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我看着丹,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可爱,有一种敢说敢干的爽直感。于是我决定接触接触这个女孩子。下班的时候我和丹共打一把雨伞回家。到了丹住的万象城,丹说:“雨伞给我,明天还你。”我表示同意。第二天我来到万象城取我的雨伞,却遇见了和丹合住的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的出现,好像我是个不应该出现的第三者。
三天后,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接近丹,丹有男朋友的!”我吓到了,忙回复说:“我没想做什么,你误会了。”我试着给丹发去短信,但丹从此以后没有回复过我。丹就这么神秘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就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多年后,我回忆起来觉得自己和丹其实是没有缘分的。丹容许我接近她,但在我真的接近了她之后,她却用一种变相的方式把我赶走了。我猜到了丹的心思,她对我毫无感觉,纯粹是忽悠一乐。
我想到丹和我的聊天,丹说:“我在万象城的一家餐馆里面当临时工端盘子,从早到晚能挣一百块一天呢!还有你们说的社保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到丹是农村女孩,学历也不高,所以只能做临时工。因为是农村出身,所以她对社保也没有概念。我忽然有点同情丹,我觉得兰生丹离真正的城市生活还隔得很远。但是同情不等于爱情,我对丹有好奇,本质上却没有爱情。丹对我更是只有忽悠的一面,毫无真心真情。我和丹注定有一面之缘,但绝对没有爱情的存在。
更夸张的是,我领悟到了一点隐约的禅意。这种禅意就是我可以坚持着用电脑完成自己一天的工作,但丹在她心情烦躁的时候却会选择停止工作,完全放松。这两种人生观到底哪一种更有神性,我实在拿不定主意。如果从魔鬼的角度讲,可能会更欣赏我的人生态度,努力,奋斗,任劳任怨。但从神的角度讲,她可能会赞成丹的意见,在自己实在不能坚持的时候选择停止和休息。所以师傅给我出了一道和丹面临的情况类似的题目,就是在自己最不能坚持的时候,自己应该不应该忍受痛苦坚持下去。而我显然选择了坚持,丹却选择了神的宽松。
那么,我和丹到底哪一个是神子呢?各花入各眼,这又是一个扯不清的话题。中国的国花到底是梅花呢,还是牡丹呢?毛主席当然是喜欢梅花的,梅花欢喜漫天雪嘛。但中国的文人墨客却更偏向于国色天香的牡丹。梅花无意和牡丹一争高下,实际上梅花有意让牡丹成为国花。因为牡丹象征着富贵,舒适和圆满。梅花喜欢中国和中国人从此以后都富贵,舒适和圆满,梅花不希望中国人都跑去寒冬里面凌霜傲雪。凌霜傲雪留给几个英雄人物去完成就很殊胜了,大部分国人还是选择神的宽裕和安乐为好。
我有的时候常常会幻想这样一幅画面,我和梁可两个人夫唱妇随的在一起生活。这种生活就是一种小生活,梁可辛苦的上班挣钱,而我在家里缝缝补补。到最后,梁可积攒了一笔闲款,于是我和梁可一起黄山,去趵突泉,去泰山上的天街旅游。这种生活太幸福了。它没有那么奢华,甚至我和梁可只能住最便宜的小旅馆,我们住不起五星级大酒店,但这不妨碍我感觉到自己很幸福。这种幸福就是一种心理的满足,而心理的满足并不完全等同于物质的满足。所以我注定是一个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姑娘,而坐在大奔驰上哭是我永远不会选择的生活方式。
梁可的选择和我的选择是相似的,梁可也只是想和我过一种普通人的生活。我常常在《凯文日记》里面写梁可对我爆粗口,甚至打我骂我,其实这都是虚构的。真实的梁可,那个英雄梁可是个温柔而且有担当的男子汉。他会在我做错事的时候包容我,保护我,而绝对不会打我骂我。这个梁可其实不是黑色的,他是蓝色的,他是一个蓝色的梁可。蓝色的梁可绝对不是个坏人,哪怕我有时候故意会把他写得很坏,其实他很好很善良。
我喜欢蓝色梁可这种男性的温柔和善良,这种男性气质深深的吸引着我。无论我在《凯文日记》里面把蓝色梁可写得多么糟糕,都只是一种文学笔法。我想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蓝色梁可顶天立地,他不打人也不骂人。他只会默默把我背起来,好像猪八戒背媳妇。我在梁可的背上那么快乐,那么舒适,一瞬间我就成了世间的主宰。到最后,我和梁可双双老去。我和他坐在温哥华多雨的窗下谈着过去的事,壁炉里的火苗烧得好暖和好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