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茜宝儿一定痛死了。”
痛死了的沈晞在寝室洗漱完,看了眼时间,觉得这个点有点尴尬,吃饭的话晚上一定吃不动了,不吃又有点饿。她有点后悔,约到了晚上。
但现在在临时改时间的话,她觉得傅律白应当时生活作息很有规矩的人,这个不上不下的时间他一定吃过了。沈晞在宿舍里转了转,最后找到了一个苹果,洗干净后又拿出把水
果刀来,边削边吃打发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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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人群熙攘中,傅律白有些没太听清,微微俯身侧头。
即使这样,两个人也有些距离,沈晞踮起脚,撑手在他耳边提高了些音量,试图压下一旁铁锅炒饭的声音,“我说,我去那边再买一份鸭脖,你去店里等我吧。”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店,他们刚在那要了一份锡纸金针菇,“你去里面等我吧。”
傅律白这才听清,刚要开口,抬眸时发现有人从她身后挤过,他抬手挡了下,沈晞站的稳稳的没察觉,傅律白的手指却蹭上了些刚刚过去那人手中提的烧烤的油。
油腻腻的,在修长冷白自带些清冷气质的手指间,显得极其违和。
他却像浑然不知般不在意,收回手,垂在身侧,淡声道:“一起吧。”
她这个小身板应该不禁撞,等挤回来鸭脖都得骨折,经历死后的二次伤害。
“哦。”建议被拒绝,沈晞也没在意。
本来是觉得,他这样子的人在这里挤,实在是有些为难他。既然他这样讲,那就,“走吧。”
沈晞率先往前走了一步,被身长腿长的傅律白一步跟上,但两个人间的距离却又更近了些,是他伸直胳膊就能挡一挡旁的人,避免鸭子死后再受二次伤害的距离。
十五分钟后,两人终于回到店中。
沈晞看着面前,抽着桌子上放的纸巾,耐心又细致擦着桌椅的人,神色如常。
他这样子的人,做什么都带着从容清贵气的,即使现在,举手投足也是赏心悦目的,并不觉得做作。
沈晞便没那么多的讲究了,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面前桌子上一份份热腾腾香喷喷却难免沾着些油的小食,全是正在擦桌子的人提回来的。
傅先生当真好绅士。
傅律白将用过的纸放进垃圾桶,发现人已经在自己对面安稳坐好并且已经开始拆袋子,“……”
他眸色微顿,没讲话,也未再提,叫她坐过来,只眼睑微垂,自己坐下。
老板按着桌子上的牌号将煮好的花甲粉端上来,刚好看到傅律白正在擦桌子。
傅律白坐下后,抬头道谢,便对上了老板一脸“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人家姑娘还讲究矫情”的表情。
傅律白:“……”
但在下一秒,老板看到面前人的正脸时,就越觉得,这样气质的人合该挑剔一点的。甚至都不能说是挑剔,是理所应当,并且因为他端端又客气的坐在这里,好似他这个小店,以这位先生为中心都变得清亮熠熠生辉起来。
不在是一个朴素的锡纸金针菇店,而是有人站在一旁拉着悠扬小提琴的高档西餐厅。
情绪转换的太快,以至于老板的面部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扭曲的割裂。
侧对着,沈晞只看到老板收走号码牌时,走的莫名有些端庄,挺胸抬头的,像是五星级酒店托着什么镇店招牌似的,如果不是同手同脚的话。
今天生意太好,站到腿都不舒服了么?
沈晞收回视线,一时间不知该为工作辛苦而感叹还是为生意好而开心,最终还是选择愉快的打开面前未解完的食物袋子,然后拿起一串烤的焦香的肉串吃了起来。
相较于冯先生的诚意与用心,茜茜小姐便显得有些随意。将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中,昨日她也并非客气矜持,确实不需要傅律白来接。
说是随意,其实她也是用了心思的。知道傅先生不是钟鸣鼎食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什么稀罕食物没吃过,什么样的店没去过。她无论约到哪里,在他眼中大抵都是一样,也不会觉得高级。
倒不如选一个自己最熟悉喜欢的地方,倒显坦诚,更是坦然。
下午就吃了个苹果,这会儿她是真的饿了,吃的酣畅,但被她请来的客人似乎没有她这样的好胃口。
却也体面,每一样都没拂了她的面子,都吃了些。吃东西的样子也斯文矜贵,木质的一次性筷子在他手中,生生被抬成了玉筷,但几乎跟未动过一样的食物,被戳穿即使被衬成玉盘,里面的也不是珍馐。
沈晞啃着鸡翅,一双清澈漆黑的眸静静地看着他。
大概是因不知约去哪里,什么样的场合,所以他还是惯常的衣着,偏休闲的质地柔软的衬衣,这不过今天未穿白,白色太亮太惹眼,也没穿更加内敛低调的灰,而是穿了一件偏米色的,更加柔和轻越些。
这样的装扮去任何场合都适用,不会出错而尴尬。
但沈晞想,就算是让他穿着一身运动服去参加什么酒会,他大概率也仍会十分从容自得。就像刚刚,在那样人来人往嘈杂拥挤的环境中,他也从容体面未见任何不悦,甚至连轻微的皱眉都没有。
再像现在,坐在她面前,连坐的姿态都松弛融入,人并不紧绷,一只手拿着汤勺喝着面前的米酒,可脊背仍是直的。这大抵是他唯一还能接受的东西,便被他喝出了琼浆玉露的感觉,真挺诱人想借着他那玉般清贵又禁欲的修长手指,尝尝他手中汤勺中的东西是否和常人的不一样,又是怎样的滋味。
“怎么,吃不惯啊?”她拿着鸡翅,手沾了些油,也未管,就那样挑眉睨着他,笑着问,可眼底却未带任何笑意。
像是早就看透一切的看着他。
又像是,撕碎了某些冷酷的现实,残忍又带着些偏执。鸡翅都似乎成了凶器,手上点点油腥都像是淌着的鲜血。
她看到傅律白有些微怔的抬起头,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的直接戳破,毕竟她才是这场宴请的主人,多尴尬。
可沈晞表情未变,像是不懂一样,仍旧那样看着他。
有着这个年纪的姑娘应有的执拗与棱刺。
她甚至都猜到,体面如傅律白,大概下一秒就会语调温和又带着他独有的秩序感,不紧不慢的讲:看茜茜吃的这样喜欢,不太好意思和你抢。
宽和又不失风趣,十分得心应手的便能化解这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