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霁被吓了一跳,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过,拿过手机来,只是一条社会新闻,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个样子,却也下意识帮她念着,“京市突发暴雨,新街口严重堵塞,已发生三起交通事故,造成一人死亡,系电动车逆行躲闪前方正常行驶的车辆时,撞击到一旁路人”
新街口、死亡等字眼冲击着她的耳膜,像是当头一棒的将她打醒,她又快速的将手机从程开霁手里拿过来,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看个,虽然已经打码,但却只需一眼,就熟悉到不行的身影。
下面还有网友评论,以及监控或是路人拍下的一段段破碎的、却能拼凑出他最后画面的视频。
[好惨啊,直接奔着他就去了,躲都来不及躲,脑袋着地,不然电动车怎么会撞死呢。]
[对啊,不知道最后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嘴角竟然还是带笑的。]
[看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学或者才毕业吧?这个地点 ,是不是才结束完一场约会再回味啊……]
[天呐……好可惜,唯一的弥补大概就是在最后一刻,他都还沉浸在快乐里吧[蜡烛/jpg]]
傅望舒的视线渐渐模糊,他是在笑么?
她一遍又一遍的仔细的看着他的嘴角,可好像怎么都像看不清一样,她的大脑开始空白,连呼吸都渐渐停滞空气稀薄,腹部传来尖锐的疼痛,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她听到程开霁在叫她的名字。
为什么在叫她,这时一场梦么?快点把她叫醒好不好。
傅律白和沈晞赶到时,人已经出了手术室,进了病房。
傅律白不太方便久留,过了一会儿便出去和程开霁说事情,沈晞留下来陪她。
她的样子很糟糕,躺在病床里,可脸色似乎比白色的床单还好白,再没之前一点的精力充沛,她还记得她拉她去喝酒时蹦蹦跳跳大手一挥,像是好熟练的样子。
沈晞的眼睛有些酸涩。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
“你醒了?”她握住傅望舒的手,“你、”
但她却卡了壳,她想问“你觉得怎么样”,怎么样呢,当然是很难受;又想问“你还好么”,可又怎么好。
她刷到了那条新闻,认出了那个男孩,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两个人便僵在了这儿。
其实傅望舒早就醒了,只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要说些什么,现在只剩下沈晞,她才好像找到了唯一可以开口的人。
只她的手一握上她,她就忍不住眼泪留了下来,“他是去等我的,他说、等不到我、就等到死,是不是我过去,他就不会死,是不是我害死他的,我没去,所以他就真的,等到了死……”
傅望舒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哽咽到最后直接说不出话来。
“不是,”沈晞不知道发生具体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顺着她话中的意思说,“那就是,一句话,怎么能怪你呢。”
“他知道我怀孕了,他以为是他的,所以他说等我,说只要和我在一起,怎么都行,当男小三爷无所谓、只要、只有他可以偶尔陪陪我……”傅望舒又哭的说不下去,她一想到他最后卑微成那样,因为她卑微成那样,她就难受的连呼吸都困难。
沈晞拿纸给她擦着眼泪,被她哭得都心疼了。
“我不知道是谁的,我真的不知道,”傅望舒看着她,眼神带着崩溃与绝望,“我结婚前一天,他又来找我,我想,就当是最后一次,做个了结,就断了。我都有做措施的”
她看着她,像是在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乌龙,又好像,是在向无力命运下的低喃,也没打算问出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是他不甘心,所以他,做了些手脚?”毕竟,程开霁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如果想要孩子,自然可以正当提出来。
傅望舒眼睛已经哭肿了,看着她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会对她使这样的手段,他永远是光明与坦然的,笑起来像个太阳,不笑起来,也像太阳。
他不应该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沈晞觉得好抱歉,竟然还在揣测人家。
或许真的只是残忍命运下给他们安排的一个乌龙,究竟是谁的,似乎也已经不再重要了,毕竟现在已经……
沈晞下意识地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
傅望舒摇头,她怎么会怪茜茜呢,她又能怪谁呢?
怪来怪去,她也就只能怪自己,就像姚天阳说的,是她先招惹他的。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沈晞真的怕她这样哭下去,眼睛会瞎掉,急得眉心都拧紧了,轻轻的给她擦着眼睛。
“他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他会等我答案,一直等我,等到”她忽然说不出那个字来,顿了下,哭腔更加的严重起来,“我以为我不去,断了他的念想就好了。”
然后一切就会可以重新开始,他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很快就会把她忘掉的,他会继续,阳光热忱幸福快乐一辈子。
而不是死在那个夜雨。
她连最后和他说的一句话,都是冷漠又强硬的,告诉他他不会去,他们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可是没有。
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她想和他说,遇见他,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傅望舒又哭着昏睡了过去。
沈晞走出病房,眼睛都是红的。傅律白站在不远处的吸烟区,背对着窗子,背影依旧宽大似能顶天立地,但却也带着几分疲惫与萧瑟。
程开霁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停住,而后牵起了他的手。
他大概是抽过烟,身上带着一点点的烟味,但并不难闻,带着些木质味,将他整个人衬的更加的沉。
傅律白指尖轻颤了下,感受到来人,反握住她。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同沈晞讲,其实他是知道那个男孩的存在的,但他觉得望舒可以处理好,便没插手,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与空间。
“茜茜,”傅律白无声轻叹了口气,看着远方,目光少有的带着几分不确定,“我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