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耍我!”莫言咬牙切齿,一扬手,终没舍得拿包子撒气,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倒了倒手里的包子,恨恨得道:“活该!莫老三,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摸不着脉门了。”

冷月儿并没让赵同银同往翠微山,让他继续藏匿在安记镖局周围,她知道醒来后的司马真的回来这儿,没人接应,会急坏他的。

翠微山别来无恙,山脚到山顶的绿层层叠叠,浓淡不一,间有花树烂漫如束束烟花散落,远眺十分的养眼。

冷月儿却很心酸。广安城方圆百里,安家虽不是风光鼎盛门庭,但也是仁义声名远播,口碑甚好。不想今日却落得举家东躲西藏,忍气吞声,冷月儿很窝火,不是一般的窝火。大伯和爹所言忍辱负重,保存实力的想法儿她能理解。

冷月儿没有直接去赵同银交代的朝阳谷南面的石洞,而是绕了一下,直奔栖凤坪。她太想念家了。那条久无人光顾的蜿蜒小路,竟似苍老了许多,蓬草过膝,不知名的野花竞相炫耀,淹没了旧时光。

栖凤坪崖边盘根错节的老树,被无数藤蔓纠缠,盘绕至树梢的藤蔓再无处着落,纷纷垂下,随风瑟瑟。

冷月儿落身坪上,扑楞楞惊起几只花尾巴的鸟儿,几片羽毛翩然。

“吱吱········;两只灰白的毛乎乎的长爪子扣着崖边,一下子窜上来一个毛茸茸的大肉团。

“大白!”冷月儿扑棱着双臂扑上去,大白猿也认出了冷月儿,叫得更欢,挠头揪耳朵,不亦乐呼!冷月儿也捏它的耳朵,拍它厚墩墩地背。

大白猿也仿着冷月儿的模样,欢喜的扶摸冷月儿的头发,疼爱的倒也有模有样,冷月儿拱了一下大白毛乎乎的鼻子,哈嘻!哈嘻!不断。手舞足蹈的大白忽然手指着朝阳谷的尽头,吱吱不停,急切的像错了牙的二胡。

“我知道,爹!他们在哪儿!”冷月儿重重点头,大白亟不可待的头前开路,大毛球翻下了崖,冷月儿仿若回到了时光的最初,飘身紧随,揪了一下大白的长尾巴,呼哨一声,冲到前面。

第82章

眼前划过郝公郝婆的墓碑,章惜柔的墓碑,字迹尚还鲜明,冷月儿心里咯噔一下,坠入深渊,心酸泛滥,溅起珠泪滚滚。

停在五丈开外,竟挪不动脚步,咧着嘴巴,吸溜抽泣出声。大白自后一推冷月儿顺势拉着他的衣袖带动她。冷月儿胡乱抹泪,唏嘘而随。

常青藤爬满了洞口,上面更寄生了细长的褐色小曼,开出不知名的紫色的小花,花儿细小却芬芳馥郁满满当当的挂满洞口,像一个极别致的门帘。

老猫早发现了冷月儿,挑起紫花洞帘,冷月儿和大白鱼贯而入,花香灌了一鼻,洞口人满为患素衣孝服白花花一片,冷月儿和每个人打过照面,看到安再然长出了口气,知道爹是怎样的牵肠挂肚,度日若年。

“爹,老猫我很好。”冷月儿小报平安,一下子就被此起彼伏的询问淹没。

“念夕!害我们担心死了”

“司马呢?”

“没人跟踪吗?“

“派人找你去了!”

“我很好,东风还在玉华山,都不必担心,我慢慢说”冷月儿一口气说完,手一一触到安可心,木柏平,安子啸,镖师李交元,何庆鑫的手。

环目没见到大伯安再雄和大哥安子其,冷月儿脸马上冰了,:“大伯大哥呢?”

“你大伯他们去万叶谷请叶知秋老前辈了,素闻叶老前辈早年潜心钻研过蛊毒。”安再然顺手弄掉了冷月儿发上的紫色小花瓣:“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平心等待,不可急躁。”这句话明着是说给冷月儿听得,安家小字辈无一不敢从,单单冷月儿别看在安再然眼皮底下乖得像只猫,离了眼,最大胆最敢擅作主张的就是她。

瞥见安再然投过来凌厉教训的眼神,冷月儿哪敢嚣张,点头比任何人都卖力。

“二姐,孩子好吗?”冷月儿凑近前,小东西短短几天就觉得有变化了,小老头一样的皱皱巴巴不见了,小脸颊红润了许多,睡的正香,冷月儿点了一下他的小嘴巴,小家伙眼睛不挣,小嘴却使劲吮吸裹动出好听的声音。

生命是个奇迹,冷月儿心疼的想着。

“小家伙,除了睡,就知道吃,你摸他,他还以为要喂他吃奶呢!”安可心嘴角微笑眼泪却索索而下,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了,没人再说一句话,洞里静得只听见孩子吮吸自己嘴巴的声音。

“咩”洞里一只靠岩角的母山羊翘着羊胡子叫个不停。

“我的爷!别叫!”安子啸忙上前,抓起一小撮青草堵在母山羊嘴里,还真是立杆见影,回头冲冷月儿道:“咱家新雇的奶妈,就是太吵。”

嘘!

木柏平负责警卫,挥手示意噤声,常春藤缝隙投进一股寒流,大家一激灵。

众人蜂拥上前,冷月儿猫下腰,被挤在下面,眼睛贴着藤蔓缝隙,有限的视野人影绰绰,掠下栖凤坪,在朝阳谷跳跃穿梭,别的看不清,但领先的摆动飘忽的巨大袖笼裙衫不是蓝一珊还会是谁?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一致把眼光聚焦到安再然的眼睛上,安再然低声屏气:“沉着气,她对这儿不熟悉,别自乱阵脚,援兵未到,都不许轻举妄动。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眼角一扫,安可心慌得抱着孩子退到最里面,脸煞白,抱孩子的手臂不可抑止的抖动,安子啸抱紧了那只山羊,喂草扶毛,就差抱在怀里拍拍睡睡了。

老猫一声不吭,看了一眼安可心怀里的孩子,大家心都提溜到嘴边,暗暗祈祷:苦命的孩子千万别哭。冷月儿看不好,把老猫挤到一边,用手指扩张了一下缝隙。

蓝一珊清晰起来,想成了精的蝴蝶妖,穿梭在朝阳谷,呼啸声摄魂勾魄,高大树木的遮蔽更让人觉得万分诡异,忽然蝴蝶妖敛翅停在一处,冷月儿大睁眼睛,呼吸停了,那是郝公郝婆和伯母章惜柔的墓地,仰天历啸,宽大的袖摆挥舞处,木质墓碑四分五裂,冷月儿急喘出一口气,血都在脑门集结,老猫的烟袋锅压在了她的肩头,又一块墓碑的碎裂和着大家的心碎,叶落翻飞处,蓝一珊愈加疯狂,白的触目得招魂幡直上云霄,碎成无数的白翅子哀哀飘坠。

蓝一珊知道有人心碎的在看她的表演,越发疯狂。冷月儿劲力抗衡老猫的烟袋锅,并回头死死盯视老猫,老猫低声道:“她在和我们较量,她知道我们在附近,她巴不得有人忍受不了,冲出去。”

“念夕!到里面。”安再然不怒自威的呵斥。

“可是,不能让她再”冷月儿固执的不动,被安再然一把抓起,拎到身边。在里面的安子啸安可心并没看见蓝一珊所作所为,看冷月儿异乎寻常的表情,感觉异常,来到洞口,居前的安子啸一见母亲的墓碑被毁,顿时悲愤欲绝,蹭一下直身刚背,安再然暴伸手指,点了他。

“娘!”安可心哭出声来,眼泪啪啪落在孩子小脸上,孩子一惊,乍煞着小手,咿呀出声,洞里骚动起来,一半是孩子闹得,一半是蓝一珊闹得,这还了得,老猫一见这种局势,再下去势必被蓝一珊发现连窝端了,当机立断道:“我去引开她,大家知道功亏一篑的后果,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想安家全军覆灭吗?”最后一句盯着冷月儿,稀稀落落的胡须根根动情。

“好,我两不同的方向牵引开,且不能暴露了此地。”安再然示意安可心哄睡孩子,安可心泪眼婆娑,赶忙摆动手臂,颤颤悠悠。

“不行,安二爷你不在,压不住阵脚。”瞥了一眼冷月儿,冷月儿气的鼓着腮帮子,瞪他。

老猫又道:“放心,跑可是我的看家本领,蓝一珊不能奈我何!”小掀起紫色洞帘,老猫灵巧的翻出洞,在阴影里潜行攀越,迂回了一个很大的弯儿,才高声呼哨,招摇贴着朝阳谷边缘急掠而过,蓝一珊身侧飞起数条人影,呼呼跟风,蓝一珊却纹丝不动,安再然不由皱起眉头,冷月儿低道:“这个老妖婆,”

“这么容易就不是蓝一珊了。”安再然解了安子啸,:“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我不在,你要负起这儿一干人等的安全。”

冷月儿早洞悉安再然的想法,还没等爹喝骂叮嘱自己,就已擅作主张的一弓身,钻出常春藤:“爹!她找的是我,我把她引开,放心,我不会硬来的。”

安再然突伸手,只抓了一把叶子,冷月儿已滑步溜手的顺着常春藤曼的层层绿叶翻下崖,气的安再然狠狠的叮嘱一句:“谁也不许轻举妄动,保护孩子要紧。”

“老妖妇!”冷月儿将红线索舞的山响,但也不敢靠岸,虚晃一下,就弹跳开去,蓝一珊一见冷月儿,眼如勾,恨不得将冷月儿撕碎。身影到处,断树横飞,残枝败叶被携带着裹向冷月儿。

第83章

冷月儿拿出看家本领,凭借朝阳谷熟悉的地形,遮天蔽日高大错枝的原始树木屏障,有效逃避蓝一珊的捕杀。避开栖凤坪,把蓝一珊向翠微山西南方向牵引。蓝一珊旋起龙卷风一样的涡流,石挡石碎,树挡树飞,蓝一珊狂呼乱舞像个癫狂的打草机,断枝残叶呼啸盘旋,转瞬又被抛在身后,形成了涡流巨大的绿色风尾,轰隆隆要碾压吞噬冷月儿,冷月儿哪敢回头玩命的绕树钻藤,一副和死神赛跑的架势,蓝一珊在后以排山倒海之势玩命的追,搜魂手势力范围四五米之内,几乎被夷为平地,迅速形成的绿色通道以冷月儿为中心牵引高速拓展,后面蓝一珊的尖叫和着树断石裂惊鸟振翅的催命鼓点,不消半个时辰,疲于奔命的冷月儿就已经面红耳赤,额上大汗淋漓,背后却冷风刮骨,冷月儿甚至感觉到了蓝一珊的手指阴冷的触到飞舞的发梢,颈椎骨一阵痉挛抽搐,冷月儿骇的掉转身形,突拐s线,背后压力一缓,龙卷风强势打造的绿色通道也紧跟冷月儿的逃跑路线蜿蜒起来,冲掠过一个缓坡,进入更原始的密林地带,这里人迹罕至,古木参天,巨大的噪音,惊扰周边的小动物,羽翅乱飞倒还罢了,几只白猿犹如丧家之犬乱窜,竟有搞不清状况的反撞向这边,一只小白猿正与冷月儿撞个满怀,冷月儿刹不住,小白猿吱吱惊叫,浑圆的小眼睛趔趄过冷月儿肩头,立时在搜魂手下血肉分离,凄厉的惨叫将恐慌无限量扩大,藤枝摇晃,吱吱叫声几乎洞穿冷月儿的耳膜,糟了!这是大白家族的栖息之地,冷月儿暗骂自己光顾了逃命,竟将祸端引到这里,冷月儿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毁了翠微山。

随即一个急转,折身向西,一柱香功夫,眼前一阔,冷月儿已冲出密林,这是翠微山的山脚,一条十余米宽东西走向的植被断裂带,中间一条溪流因多日无雨,孱弱的悄无声息,遍地的鹅卵石反着干涩的青光,此地地处风口,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在此处断开,被群山阻隔的西南风在断代拥挤忽然找到出口,而形成声势好大的风流,呼呼生音,贴着溪流,贴着原始密林的边缘一路呼啸向东,森林边缘的绿如水波浪一样一波儿赶一波儿一路伸展的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