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月十六.
青松岭.
月朗星稀,踏着皎洁月色,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内的安家二少安再然正在闭目凝思,一声历啸划破夜空,安再然闻声跃出车外,月华如水,不远处,一硕大黑蝙蝠,忽起忽落伴着刺耳的尖叫,分外阴森可怖,两条白影,紧随其后苦苦纠缠.拳掌交加,衣角连风,越来越近.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一物被黑蝙蝠迅即掷出,引的两个白影惨叫,双双来救,为时一晚,婴儿快速冲向对面的乱石坡.安再然劲力一踏马的后臀,掠身而起,腕间的红线索裹向婴儿,这一切仅在转瞬一间,黑蝙蝠眼见突遭变故,一扬手,数支透骨钉寒光乍现,追扑婴儿,紧随的两人想也不想,纵身形来挡,噗噗数声过后,人如纸鸢倒飞出去.与此同时,那个婴儿稳稳的落在安再然的怀中.啼哭骤止,明亮月光之下,但见臂弯里的婴儿眉清目秀,一双明眸,犹自有泪,却也生生的望定安再然,瞬也不瞬,安再然心里一紧,把她拥紧.
黑蝙蝠落在三丈之外,收起披风,单手支地蓬乱的发际闪出两点阴森的目光,异常瘦小诡异.
“血蝠煞”安再然吸了一口冷气,这个黑白通吃的魔煞,早已臭名昭著.“还算有点见识.”血蝠煞冷眼打量安再然:“你是谁?徐若夕是你何人?”安再然收起红线索:“在下翠微安再然,徐若夕是在下的爱妻.”念起亡妻,心中黯然神伤.当年的红线仙子,谁人不知.
“翠微书生安再然,怪不的够胆量敢趟此混水.”血蝠煞哼了一声,暴张蝠翼,白惨惨的十指如钩扑了上来,指甲上发出幽蓝的光,令人毛骨悚然.安再然顾及怀中的婴儿,只是错身急闪.及时赶来的郝公郝婆挥杖迎了上去,截下血蝠煞的凌厉攻势.缠斗在一起.安再然回首,但见两个锦衣夫妇倒在血泊之中,绝色的女子气绝身亡,双目怒睁,直视苍穹.那个男子慢慢蠕动,一息尚存.口中鲜血喷出多远.安再然单膝托地,提气于掌,自那人背后劲力一托,男子缓过一口气,感激的望一眼安再然,已不能言.尽力望着安再然怀中的婴儿,安再然忙道:“兄台,勿念.孩子安然无恙.”放低孩子让他看到,男人眼中闪出悲戚泪光,用手缓缓在地下写了一个‘冷’字.
“冷兄”
男子费力抬头望定那轮圆月,安再然试探的问道:“这孩子可是叫月吗?”他悲怆大叫一声,鲜血喷溅,立时气绝身亡.一手执妻之手,一手紧扯婴儿的被角,其状惨不忍睹.安再然如梗在喉,婴儿哇的大哭.
“小心”郝公话音未落,巨大的黑影遮蔽月光,当空罩下.惊的安再然抱紧孩子,就势侧翻,虽是躲的快,劲风拂面,哧啦一声,蓝衫一角被扯下一大片.婴儿突遭颠簸,止住哭声.安再然拧身而起,紧簇双眉,月光之下更现冷峻.郝公郝婆飞奔而至,护在左右.安再然也不搭话,将婴儿小心递于郝婆:“好生看着.”郝婆应了一声,撤出场外.安再然冷眼望定血蝠煞,眉宇之间显现杀机.气转丹田,左掌挟雷霆之势拍向血蝠煞,一侧的郝公也不示弱,铜杖呼呼生风,紧跟上来.血蝠煞被迫的腾转身行,闪出一丈以外,这正中安再然的下怀,近攻忌惮的他的毒爪,这距离正好施展红线索,红线索呼啸而出,索顶的钢珠闪着寒光.似龙腾四野,把他困在其中,血蝠煞深知小视了安再然,心生惧意,单臂一挥,扯下披风,旋了个半圆,裹向红线索,安在然急撤,若被他缠上,那还了的,血蝠煞虚晃一招,倏张蝠翼,急掠向黑树林,“那里逃.”安再然纵身前扑,郝公见势不妙,铜杖舞动如巨大的飞轮,呼呼生风,脱手而出,急转之下,阻住他的去路.斗大的披风被削去一半,血煞骇的大叫,后面的红线索呼啸而至,正中后心,惨叫一声,跌落在地,痛的整张脸扭曲变形,半张披风盖在身上,犹如一只垂死的病猫,无望的挣扎了数下,便挺死过去.
此刻,诺大的青松岭,死一般寂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2章翠微山
十八年光阴荏苒.
十八年世事变迁.
广安城南六十里,翠微山山峦叠嶂,绵延数十里.正至金秋时节,漫山红叶,使的翠微山浓妆艳抹,分外妖娆.
朝霞初染,自山腰飘下一朵黄云,如蝶儿穿过山林,忽隐忽现,身后一只矫捷的白猿紧跟其后.银铃般的笑声穿过翠微山,转瞬到了山脚下.黄色的发带伴乌发随风飘扬,衣角连风,定住身形.娥眉入鬓,一双明眸闪闪发亮,气息稍喘,脸颊泛红,那一张俏脸动人心魄.发间,裙上沾满了金菊花粉,活脱脱一个调皮的花仙子.腕上的红线索格外醒目,只是当年让人望而生畏的钢珠已摘去,换了一朵红绒球,更添少女的妩媚.
这个女孩就是十八年前青松岭遭劫的冷氏夫妇的遗孤,从血蝠煞魔爪下死里逃生的女婴,安再然把她带回翠微山,为悼爱妻徐若夕,更名安念夕,视若掌上明珠.十八年前的那一段往事,再未提及.安念夕在翠微山快乐生活了十八年.
“大白”安念夕招呼气喘吁吁赶来的白猿,大白吱吱乱叫,手足乱舞抗议安念夕的速度,身上的花粉纷纷飘落,憨头憨脑煞是可爱.
有樵夫响亮的山歌转过山脚,“乔伯,早.”安念夕快乐的打招呼,乔伯止住歌声,捋着短扎扎的白须,呵呵笑道:“你也早,念夕小仙子.”一句小仙子惹的安念夕笑的花枝乱颤.每一个在此耕作的樵夫农人,甚至山间动物一草一木,无不熟悉安念夕的一颦一笑.
安念夕跃上高枝,将尖尖无名指放在口中,一声清脆的哨音,穿过山林.
“墨风”安念夕召唤.
只片刻功夫,传来马儿唏溜的嘶鸣,一匹黑色的骏马疾如闪电,奔驰而来,欢快的马蹄声踏碎山间的青草,身如黑锦泛光,黑鬃毛长长飘起,威风凛凛,锐气不可阻挡.马儿奔至树下盘旋,引颈冲安念夕欢快的嘶鸣,白猿熟捻的纵上马背,与其逗闹.安念夕飘身落在马上,轻拍它的脖项,墨风踢踏着马蹄,不时的打着响鼻回应.
墨风原产自西域,数年前安再然托镖偶得此马,此马性情刚烈,野性难服,却善通人性,深得安再然父女的喜爱.
墨风载着安念夕,风驰电掣奔驰在山林间,安念夕的笑声穿林越涧洒满翠微山.
一声急促的哨音,墨风嘎然止步,引颈聆听.
“是爹哎!”安念夕甩发回头,墨风掉转马头,直奔哨音的来处.
远远的望见安再然,肩上有一小小的包裹.“爹”安念夕轻盈的跃下马背,扯着安再然的衣袖:“您又要和大伯走镖吗?”如遇特别的托镖,安再然都会亲自押镖.不过此中情况,往往几年才遇一次.
“念夕,乖.”手抚安念夕的秀发,怜爱之情溢于言表.“我要和爹一起去.”安念夕微翘朱唇,纠缠道:“我不会拖累爹的.”
安再然摇首:“你还小,大些吧.”
“我已经长大了,”安念夕不服气,嘴巴翘的更高:“大白都追不上我哪.”一旁的大白心有灵犀,吱吱乱叫,不住的点头.安再然呵呵大笑;“下次吧.”飞身上马,转眼消失在山脚.
安念夕无精打采的回到栖凤坪.
栖凤坪地处翠微山腰,背靠山峰,鬼斧神工,天然造化,一处数百米空旷地,呈半圆状,坪下是朝阳谷,有石阶自山峰侧盘旋而下,崖边一株苍劲古柏,格外醒目.犹如一只敛翼的凤凰,栖息于此.
栖凤坪由此得名.
一晃月余,安再然一行回到栖凤坪,还未喘息,就听得朝阳谷方向传来一声虎啸,其间夹杂红线索甩动破空的利啸,惊得安再然奔到古柏下向下张望.朝阳谷东面一只斑斓猛虎正于安念夕纠缠,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只见安念夕忽左忽右,红线索上下翻飞,脆响不断,落叶纷飞,更加模糊了视线,声声虎啸响彻山谷.
“念夕”安再然狂叫一声,人影呼呼坠向朝阳谷,待他们切近,朝阳谷已是风平浪静,那只斑斓猛虎那还有半点威风,垂头低尾,呼哧乱喘.红线索软软的绕在它的脖项,再看安念夕稳稳的侧坐在虎背,俏脸通红,正洋洋得意驱虎姗姗而来,那一张俊逸模样真如仙子下凡.
众人目瞪口呆,郝婆吓的老脸煞白:“小祖宗,老虎你也敢惹?”
安念夕笑面如花,双眸光华流转,滑下虎背几步来到安再然的面前:“爹!”小脸蹭了一下安再然的左肩撒娇.安再然从惊吓到愕然脸色慢慢严峻起来:“看来翠微山搁不下你了.”见势不妙,安念夕躲在郝婆的身后,才发觉大伯安再雄的二女儿,二姐安可心,“二姐”安念夕那还顾及安再然的脸色,拉着安可心喜笑颜开,安可心回过神来:“念夕,厉害.”
“谁叫它欺负大白.”安念夕回头:“你看大白的腿都伤了,我只是教训它一下,并没有伤它.”大白在一旁委屈的吱吱低叫,右腿鲜血滴答,郝公忙抱起大白,这时众人才想起那只老虎,说话之际已跑出多远,其状如被主人痛打的大猫,远远的还回头望了一下这边,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3章擂台
众人赶回栖凤坪,一路安念夕和安可心叽叽喳喳说了不停,从大伯安再雄到伯母章惜柔,安可玉,安子啸,安子其.连赶镖的几个小师弟也统统问个遍.
入夜,闺房之中,安可心手托香腮,呆呆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安念夕正用心的擦拭红线索,:“二姐,听爹说你也要摆擂招亲.”大姐安可玉两年前,设擂台比武招亲,闻启笑技压群雄,赢的安可玉的芳心.一时在江南传为佳话,羡煞许多的江湖儿女.
“哎,这似乎成了我们安家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安可心垂下长长的睫毛,惆怅悄悄覆盖她的容颜,我见犹怜.安念夕最喜二姐的温婉可人,而大姐安可玉论容貌武功在广安城首屈一指,但性情孤傲,眼高于顶.安念夕与她素不投机.
“二姐”安念夕放下手中的红线索:“你怕你的木柏平不行吗?”安念夕还是忍不住逗她,除了安念夕,再无人知道这个秘密,木柏平系广威镖局的镖师,而广威镖局与安记镖局素来不甚交好,安可心那敢向爹提半个字,想起憨实的木柏平,安可心又叹了口气:“念夕,武林后辈人才倍出,我很担心哎.”
“那让大伯守擂,要不我爹?”安念夕出了个馊主意.随后咯咯大笑:“那样你的木柏平再练十年也未必能赢,你只好嫁个半大老头了.”安可心气的伸手打她,安念夕滑的像鱼儿一样,游绕到一旁.安可心忽的落下泪来,细细的发编在指间不停的缠绕,珠泪一对一双.安念夕见势,忙依了过来:“二姐,别,我是逗你哪.”安可心只是点头,泪落的更急:“我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大哥和二哥也不行的,只有大姐,深得安家武学精髓,可大姐身怀六甲.”安念夕不停的为其拭泪,一张俏脸只管笑殷殷的望她.
“你再这样,我真的恼了.”安可玉气的转身不理.
安念夕凑过来,一脸严肃:“我的傻二姐,你怎么没想到我哪,太不给我面字啦.”
“啊”安可玉杏眼圆睁:“念夕!”
“对”安念夕煞有其事的重重点头:’你忘了堂堂的安家三小姐,貌若天仙,武功卓绝的安念夕.”倏的脸色一转,一脸堆笑:"“那些武林后生,难道比老虎还可怕吗?”
安可玉恍然大悟,立时破涕为笑,泪光隐隐更添妩媚:“我的妹子,我怎忘了,你长大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