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魏瑢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片刻后,才缓缓松手:「我让人去跟宁王府说一声,让宁世子过来接你。」

闻言,柳佑安慌了。他费了那么大的劲离开宁王府,是为两人能各自安好。他想过两人可能会再次见面,但绝对不是以这副落魄凄惨的模样。

魏瑢转头,朝门外的暗卫吩咐道:「立刻着人到宁王府去!」

柳佑安扑通跪地:「求殿下不要通知宁王府!小民做什么都行!求您不要和宁世子说!」

魏瑢端坐着,一语不发,既没有答应柳佑安,也没有收回下达的命令。

柳佑安伏在地,连连磕头:「殿下,小民真的什么都能做!小民…小民可以去引诱萧飞!套出漕帮的线索...还能去南山矿坑或北晋,那里一定有阳人…小民可以跟他们印下刻痕,取得有用的消息报效殿下!只求殿下不要跟宁王府说…也不要把小民给李高…」

魏瑢弯腰,伸手托住柳佑安的额,柳佑安惶惑的擡头。

魏瑢问:「什么都听我的?」

柳佑安颤抖道:「是…任凭殿下差遣。」

「好。你记着,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要引诱其他阳人,我必定狠狠罚你。」魏瑢抹掉柳佑安滑落的泪水,把他从地上拉起,坐到餐桌旁。

「…是。」柳佑安恭顺的答道。

魏瑢盛满一碗粥,夹了颗开胃的青梅,放到柳佑安面前:「现在,把粥喝掉,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别乱跑,等伤养好后,我自有交代。」

第44章:坐下,脖子露出来

魏瑢离开柳佑安的厢房,心情浮躁的像南山矿坑提炼出的火药,再加一点助燃剂,瞬间就会引爆。匆匆回到房间,他抓起长枪,往后头的练武场飞奔而去。

他费了很多功夫,好不容易找回柳佑安,没成想,两人间却变得如此生硬疏离。

魏瑢咬紧牙关,陡然将长枪刺出。

脑海中浮现他这段时间的梦魇。柳佑安躺在血泊中,衣裳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颈间插着瓷片,双眼紧闭。而一旁散发浑身臭气的阳人,满嘴粗话,狠踹柳佑安,狱卒怠忽职守的在远处饮酒,无人关心柳佑安的死活。

又一刀刺出。

眼前的画面转变,他抱起柳佑安,怀中之人轻的让他心惊。暗卫和狱卒争执不休,他无暇理会,借着月光看清柳佑安面容,双颊凹陷、面色灰紫、原本饱满的额头,此刻看来异常突出,像个雕刻失败的娃娃。

冷汗浸湿他的衣领,他举枪朝空中横劈。

画面一分为二。

一边是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柳佑安,大夫掀开他的衣衫,映在眼前的是一具残破的身躯,青、紫、红、黑,从内而外玷污了本是白皙的皮肤。

另一边是大夫跪在他跟前,战战兢兢的说道,颈子的伤,在拔出瓷片后须用细针缝上,过程中恐大量出血,一个不好会要了性命。

魏瑢双眼满是血丝,脖颈爆出青筋,手中的长枪提起,又猛然落下。他单膝跪地,难受的擡头。

柳佑安躺在床上,发着高热,躁动不安,口中满是呓语,他焦急的守了几日几夜,又是换帕子、又是喂药,依着大夫的医嘱,将茶香进退有度的包围着柳佑安,给予他安全感。等病情终于好转,他听清柳佑安的话语,嚷着的仍是「文哥哥。」

魏瑢一跃而起,奋力将长枪甩出,枪尖刺入尽头的靶上,正中红心。

他想起,方才柳佑安跪在他跟前,不顾一切的拒绝魏允文时,心里不合时宜的升起一股复仇般的快感。

恶心至极的自己。

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问道:「何事?」

即便在魏瑢的视线外,瑞石仍恭敬的行跪礼,将黄绢高举过头:「主子,宫里来了圣旨。」

魏瑢叹了口气,接过圣旨,借着幽微的日光快速上下扫视后,收入衣襟。

瑞石又取出一封信上呈:「二皇子来信。」

魏瑢取过,展信阅读,指尖在膝上敲了敲,沉思后道:「七日后,启程回京。」

瑞石依旧跪着,他知道主子还有命令。

「先不要惊动佑安,派人速速回宫,带唐院判来。」

「是。」

「下去罢。」

魏瑢坐在练武场,看着夕阳的光辉一点一点消失在树林后,取而代之的是沉如墨的夜色,天边新月像柄锐利的弯钩,把一切重重勾在魏瑢的心头。

最终,魏瑢心中叹了口气,起身回屋。

×××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柳佑安靠在木桶上,舒服的闭上眼。他好久没能洗澡了,在牢里的日子,每天惊惧害怕,挨饿受冻,根本无暇顾及。

方才用完饭后,他路过镜前,发现自己的头发纠结成块,狼狈的模样,实在难以入眼。他腆着脸请门外的侍女指路,想到柴房烧一盆热水,侍女请他在房内稍后片刻,没多久竟送来一桶热水及洗漱用品。

柳佑安猜想可能是九皇子看不惯他肮脏的模样,早吩咐了下人,让他顿时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找个借口把想上前服侍的侍女们通通拦在屏风外,跳进浴盆把自己浑身上下搓洗个遍。

侍女长大略是怕刚醒过来的柳佑安出事,站在屏风外,隔三差五就问一句。

「公子,您需要放点花瓣入浴吗?」

「公子,帮您添点热水?」

「公子,浴巾和换洗衣物放篮子里,请您小心脚步。」

这样的关心恰到好处,他闭着眼,耐心的应着。

水面浮着黄澄澄的花瓣,带着一股淡雅的花香,柳佑安在热水中舒展身子,黑发柔顺的散在水面,享受着难得的奢侈。他在浴桶里呆了很久,直到手脚起皱,外头的侍女不再三不五时地询问,柳佑安才随意套上衣袍,出了浴桶。

柳佑安才踏入寝室,就见一人坐在房里,那人闻声擡头,放下茶盏急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