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淇怔在原地,随即笑了起来。
是?啊,难道她不是?早就清楚, 想要改造换代、颠覆这男尊女卑的天下, 本就是?一件亘古未有?、毫无胜算之事吗?
更?重要的,是?要去做,哪怕失败了,至少她做过。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她为什么反倒犹豫起来了呢?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微臣愿为公主襄助,至死不渝。”
平静如水的眼中荡开一丝偏执的笑意,在宫里?蛰伏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等到?了。
这个属于她的机会。
“昭庆公主呢?”
甄睿才带着几个手下来到?昭庆公主府, 门前守卫的卫队长见了,立即行礼。
“禀大人,昭庆公主已经?回去府里?了,您放心,有?小?的在这守着,保证一只苍蝇都不叫它飞出去!”
卫队长这番表功,并未叫甄睿才高看他一眼,甄睿才冷哼一下,叫开了门,就大步走进了府。
到?了昭庆公主的住处,走进院子,看见赵玉璋凭靠在栏杆上,手上勾着个酒壶,脚边还堆着好几个。
甄睿才靠在院门口?,也不往前走,敷衍地拱了拱手,喊道:“请公主嫂嫂安。”
赵玉璋立即抬起了头,前一瞬还醉眼朦胧,看见是?他,转瞬眼眸就凌厉起来,“甄睿才,你是?特地过来找死的吗?”
甄睿才看她横眉冷目的样子,忍不住感慨道:“公主嫂嫂,怎么你在这公主府待了五年,脾气还这么硬,是?还没?吃够教训吗?”
赵玉璋冷笑,“你来就是?想说?这些废话?”
甄睿才看着她,忽然咧开了嘴角,大声笑道:“赵玉璋,我?来就是?想看你痛苦不堪的狼狈样子啊!你整日借酒消愁,心里?肯定不好受吧,可我?一看到?你不好受,我?心里?就好受了!”
赵玉璋忽然站直了身,凝目看着他,漆黑双目幽然无光。
甄睿才心中一凛,她想做什么?
忽听啪的一声,赵玉璋抬手将酒瓶砸在栏杆上,酒液和瓷片四散溅开。
手里?捏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瓷,缓步朝他走过来。
甄睿才下意识退后一步,反应过来后颇为恼火,他为什么要怕她赵玉璋?登时又板起了脸。
倒是?他身后的手下早领会过赵玉璋的能耐,急步上前,拔刀在手将赵玉璋挡住,不许她前进。
赵玉璋停住脚步,看着他,一声嗤笑,“你果然还是?这么贪生怕死。”
甄睿才脸色一沉,怒道:“赵玉璋,你凭什么说?我?贪生怕死?若不是?我?贪生怕死,我?早就跟我?兄长一样,被?你害死在唐州城了!”
他一想到?自己那样厉害优秀的兄长,就因为赵玉璋不肯弃城逃走,被?迫留在城中迎接敌人的炮火,最终身陨,就恨不得杀了赵玉璋!
可偏偏!偏偏她是?公主,是?皇族贵胄,是?他无论如何,都杀不了的人!
五年前,西祈王墨脱率军南下,一路烧杀掳掠,边疆百姓饱受苦楚。
彼时他跟随兄长驻守承平关,接连失利,无奈退守唐州城。
孤城难守,朝廷的援军又迟迟不到?,很快他们就弹尽粮绝了。
甄睿才早就看出来,这城根本守不住,于是?力劝兄长带着主力部队,弃城逃走。
谁知道当时随夫上任的昭庆公主却坚决反对,执意要同城里?那些残兵败将和老弱妇孺死守在一起。
于是?,甄睿才只好自己带兵逃走,撤退回了宁州。
可他没?想到?的是?,唐州城居然守下来了!
不,不应该说?守下来了,而是?打下来了。
昭庆公主这个疯子,她直接打开城门,带领城中妇孺组建的娘子军背城迎战。
这要是?输了,那就是?死,所有人都得死!
可偏偏,这一战给她打赢了。
甄睿才得到?消息后,立即向宁州借兵,折返唐州,追着溃败的西祈军一路猛打,就此一战成名?。
可他并不开心,因为他的兄长甄睿志,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可就因为昭庆公主这个疯子,他永远地死在了战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他当时真的是?恨啊。
还好先帝圣明,召回了赵玉璋,将她的娘子军遣散。
赵玉璋也是?找死,竟为此公然忤逆先帝,最终被?幽禁在了这公主府。
甄睿才看着披头散发早不复当初荣光的昭庆公主,开口?道:“昭庆公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可是?我?兄长却已经?死了,甚至连一个继承香火的孩子都没?有?!”
赵玉璋猛地握紧了手,瓷片割破手指,鲜血一滴滴流下。
她却毫无知觉一边,脸色难看地盯着甄睿才,漆黑的眼眸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甄睿才慢慢笑起来,“不过,看到?你如今这副狼狈样子,我?就不恨你了。因为,守下唐州城的人,升官封爵的人,是?我?甄睿才,而你赵玉璋,只能在这公主府发烂发臭,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