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哭着从领班身上下来,缩到床的一脚继续哭。他不想哭的,可怎么止也止不住,只能用手捂着嘴,头埋在床垫里继续哭。

领班爽过了,心情也不错,还算温柔地拍拍少年的肩膀问:“怎么了啊?哭成这样。”

“领班……”少年嘴唇颤抖着抬起头,“之前找了我两次的那个张先生,他又来过了吗?”

领班的一愣,反问道:“来没来关你啥事?”

“他说下次还会点我的……”

领班大概是看出了少年的心思,抽了一下少年的后脑勺说:“你是不是傻!嫖客的话哪个能信啊?我实话告诉你哈,来了不止一次了还都点的不一样的人,你就是个女的你都不该惦记,一个男的,瞎想什么呢!”

少年的脑中一阵轰鸣,心也跟着裂成两半,可嘴上还在倔强地重复:“他说下次还会点我的……”

领班没了耐心,把少年扔到床下,衣服也甩到了他的脸上骂道:“别不知好歹,滚回自己家哭去!”

少年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知道自己该冷静一下,他决定走路回家。这天晚上气温在零度徘徊,无风无雪但有点阴天,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少年就在这沉闷得毫无特色的夜里一步又一步缓慢地走着,长途跋涉让他累的出气不匀,额头上甚至流出点汗来,可脚底却没有一点运动后的热气,被寒冷的大地冻得发疼。

“佳佳?”一个声音从传来,“怎么走着走啊?”

少年扭头看去,是老何,骑着他那又大又傻的自行车。

“散步。”少年回答。

老何从自行车上下拉推着,说:“那俺陪你走。”

“不用。”少年冷漠地回答。上次吼了老何之后他就再也没来打扰过自己,‘恐吓’成功了,少年现在便不怕老何了。

但老何还是推着车跟着少年一起走,磕磕巴巴地说:“还是和你一起走吧……俺看你这几天一直不高兴,刚才还从领班屋里哭着出来了,俺不放心……”

少年罕见地脾气坏了起来,瞪着老何吼:“你怎么还总盯着我!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告诉领班了!”

“你别生气,”老何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俺没有坏心思,就是惦记你,怕你受欺负……”

“怕我受欺负?你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少年又吼了一声,加快步伐向前走。

但老何体力比少年强多了,毫不费力地又跟上了少年,继续说:“俺没想欺负你……上次真不是故意滴。”

少年眼睛又一酸,咬着说:“你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错,我勾引你了是吧!”

“俺……俺也不是这个意思……俺知道上次是俺不对……”

“那你离我远点!”少年有点崩溃地向前奔跑。

不过跑了几步又觉得自己蠢的厉害,自己本来就跑不过老何,人家还有自行车。

少年认命了,停止了奔跑,继续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

老何一直在后面跟着,见少年平静下来就又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走了两步见少年没再赶他,又开口说:“其实……其实我刚才问领班了,他说你看上了一个客人,但是客人没看上你。”

少年恨得快要把牙齿咬碎了,但他没再向老何发作他说的都对,对他发火有什么用?

“俺……俺觉着吧……想要找个男人过一辈子是好事,就算你是个男的,但也和女的差不多,该找个男人靠着……”老何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但是啊,这个地方啊,找不到好人,你要是想找个好人,就别在这干了……”

少年不吭声,继续向前走。

老何继续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别在这里混了。”

少年装成没听见,还是同样的速度向前走。

沉默了好久,老何又开口:“俺知道你看不上俺,但是俺是真喜欢你,上次也真的不是故意欺负你的,你,你别记恨俺哈。”

少年没回应,没什么回应的必要,他不喜欢老何,也不记恨老何,欺负自己的人那么多,没必要记恨老何。

老何尴尬地笑了笑,又说:“俺到来年四月份就不干啦,回老家去,还能赶得上种玉米。光种地是挣不了什么钱吧,但是俺老爹去年从局子里放出来了……”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老何。

老何连忙解释:“俺爹是因为交通事故进去的,不是故意杀人,要是家里有钱都不用判刑的,没钱才进去了三年。”

少年收回目光,低声说:“我爸妈也进去过,因为偷盗……总进进出出的,现在也没联系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在监狱里还是在外面。”

“人嘛,各有各的活法……”老何挠挠头,勉强想了句合适的话来接少年的话。说完了又观察少年半天,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之前的话:“俺,俺爹,在局子里学了怎么扎花圈,出来之后就给村里白事扎花圈卖钱,虽然不吉利吧,但还挺赚钱的呢,打算把这个手艺传给俺,让俺和他一起开个店。俺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了,在俺老家能盖起三间的大瓦房了,房子也有了,一边种地一边开店,日子也能过的不错呢。”

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老何在这里炫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但意外的心里倒也不烦躁,还真心地说:“挺好的,祝你万事顺心”

第22章:从良9(旗袍,np)

那天晚上少年听着老何的絮叨走回了家,之后什么也没发生,老何连家门都没进就和少年道别了。少年走得累极了,那一夜睡得格外好。

之后的日子一如从前,少年偶尔会碰见老何,偶尔会想自己要不要像老何说的那样,不再干这行了。但也不过是想想,平淡地想想,之后又得过且过。

直到又一个月后,春节、情人节、元宵节统统过完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领班的走到休息室喊道:“小茹,乐乐,佳佳,八点一起去KTV的大包306,都穿招待的这个红色旗袍。”

多人的性爱party,少年最头疼的工作,他有点沮丧地起身去领班手里拿衣服,领班把衣服递给他后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说:“怎么又这么垂头丧气的,精神点,你惦记那个张先生来了。”

什么?张先生?少年惊讶地看着领班,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领班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少年的屁股,“赶紧换衣服去,告诉你别闹别扭,平时怎么干的今天就怎么干,听见没有?”

“听见了……”少年机械地回答了领班的话,脑中却是乱糟糟的一团。

他以为自己已经坦然地放下对张先生的痴心妄想了,甚至还想好了如果在店里遇见张先生和别的人在一起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可当张先生真的点了自己,他却是如此的不知所措。

张先生为什么点自己?为什么同时点了三个人?为什么会在KTV的包厢里?

少年想到了最坏的答案,也想到了最好的答案,他一遍又一遍让自己不要再幻想,又一次又一次地期待能发生些好事。他这样自我拉着着换了衣服,走进包厢,站在了张先生面前,心脏紧张地跳动。

张先生今天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毛线坎肩,休闲西裤。张先生的手臂搂着另一个中年男人的肩膀,有些放荡地笑着说:“来来来,三个人,两个女的一个男的,你们先选,剩下的一个给我,看看谁中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