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线索在手,正义的搜寻自然变得简单,很快便有人找到疑似这位工作人员的住所。不同于还在住院的汤高宇,这位严氏“嫌疑人”竟然已经能回家静养,鬼鬼祟祟,头戴鸭舌帽、脸戴黑色口罩,即使初春天气回暖也只穿长袖。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不少到经纪公司楼下抗议,竟让嫌疑人自由地离开,若他真的是凶手,那该如何是好?汤高宇的正义能被好好执行吗?

那时有一段时间,网路上流传著不同时间、不同角度、不同访问者影片,主角都是试图摆脱拍摄者的严春雨。

不能跑啊。唐柏萱心想。就跟狗看见人奔跑会兴奋一样,严春雨可不能跑啊。她不知道的是,当时严春雨满怀恐惧,又因期间祖母突然骤世,恐惧绝地反弹,转为绝望的愤恨,奔跑不只是为了逃跑。

组员显然是汤高宇的粉丝,她情绪低落,愁眉苦脸,时常对著手机专辑的歌曲发呆。唐柏萱很同情那位组员,若那是她深爱的人,她肯定也会如此。

在严春雨搬来这栋公寓之前,忙碌得不太关注演艺新闻的唐柏萱不知道,他已经霸佔各个网路媒体、社群网站,或负面、或平扑直述、或情绪发洩、或刻意煽动,几乎只要打开社群媒体,就会有一连串相关的讨论,其中还夹杂著公布汤高宇目前状况的大力呼吁,对象自然是完全沉默的经纪公司。

一直到严春雨搬到旧公寓的几个月,警方才正式宣告已经抓到周姓嫌犯,是他策划攻击偶像汤高宇,那位严姓只是同为临时员工,负责将礼物交给汤高宇罢了。与几个月的挞伐相比,对严春雨的讨论几乎是瞬间便消失,转向被收押的周姓嫌犯。经纪公司也同步公告汤高宇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会暂时退出演艺圈,复出时间未定。很快地,又是新的一波检讨,对于粉丝见面会的安全、以及经纪公司的毫无作为有一番讨论。

在那之前,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汤高宇静养的医院忽然曝露了,很快地,医院便被人潮挤满,造成不小骚动,逼得汤高宇紧急转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汤高宇被碎片划过的脸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那张本天妒人怨的脸横过一条长且狰狞的疤痕,右眼被纱布覆盖,因为静养而根本不可能进行的身材管理当然也暂停了。

在对犯人扑天盖地的挞伐中,有一部分对于汤高宇的外貌评论异军突起:“曾经高高在上的新生代偶像惨遭毁容!”、“再也无法恢复的伤害!”、“宛如骷髅!脸颊凹陷的偶像!”等等。

这些都是在事情平息之后,唐柏萱才偶尔从同事的閒聊中得知的,因为她对三次元毫无兴趣。那个时候严春雨已经开始足不出户,她不知道严春雨对此有多感激。

平心而论,唐柏萱认为那个临时工作人员显然不该被这样挞伐,毕竟他与犯人毫无关係,只是被利用而已。而且若真的要连带谴责,没有做好安全检查的主办方和经纪公司才是主角,那人只是被波及罢了。

之后的某一天,唐柏萱看到一个热度已褪的影片:影片开头又是百无聊赖的跟踪,那个人依然戴著黑色口罩、黑色鸭舌帽,彼时已经接近夏天,他却依然穿著黑色帽T;他很快发现有人跟著自己,拍摄者也不惧,把录影的手机挤到他面前,咄咄逼人地问他为什么伤害汤高宇?是谁指使他的?

他那时行色匆匆,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奔走。这一次,他反而停了下来,转而对著镜头咆哮。愤怒毫无逻辑、乱无章法,要拍摄者远离自己。

拍摄者不只一人,唐柏萱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有这个勇气。混乱之中,他的口罩被扯掉,鸭舌帽也被拍开。他反射性地伸手一挡,随即放下手臂,闪过一张以惨白为底、红色的怒气染在额头与双颊为辅的脸,最后画面停在满是鬍渣的下巴。

“为什么不放过我!”严春雨吼道:“她已经死了,你们满意了吗?啊?”

“她”指的并不是汤高宇,但音同“他”的缘故,视听者自然而然以为严春雨在诅咒汤高宇,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不久,镜头剧烈晃动之后,画面随即陷入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严春雨的咆哮:“这么想知道汤高宇的状况,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他歇斯底里地说:“他在慈爱医院,住在最高级的单人病房,接受最好的医疗照护!而我连见她最后一面都办不到”严春雨带著哭腔,恶狠狠地道:“汤高宇这傢伙,死了我也不在乎!”

这个影片拍摄时,恰逢严春雨的奶奶,严曾春美去世之时。

也就是在那之后,汤高宇被紧急转院。可是几经转院,都被提前知道消息的媒体与粉丝知道。后又谣言四起,说汤高宇是单亲家庭长大,学生时期曾经犯罪、品性不良等等,一度重创形象,复出几乎成为了不可能。

不过唐柏萱很快就将这些八卦消息抛到脑后,因为在严春雨搬来的几个月后,她终于成功跳槽到现在的独立游戏公司。这间公司不只福利优、薪水佳,一週还有两天可以居家办公。

第10章 10.

7-28T20:26:22

事隔几日,卢靖婷再次来到这间公寓。距离和房东先生预告退租又过了几个礼拜。很快春天就要来了,但她的春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如往常地,她坐在仅存的桌椅上叹气。她不停地刷新通讯软体,可是无论几次,“王晓铎”这个名字旁边就是没有红点出现。不死心,她传了讯息,在这之前她已经连续好几天这么做了,内容不乏是:“身体状况还好吗”、“可以打电话给你吗”,男友的回覆都很慢,有时候还是男友父亲代回,说男友目前状况还是很糟。

思及此,眼泪又默默地在眼眶聚集。卢靖婷的心都要碎了,只要想到男友一个人躺在医院,她就心如刀割。再加上之前男友又再次病危,他的父亲急忙向她求救,她才连忙汇款,只求男友能撑下来。

想到这裡,卢靖婷忙又转了几万块到男友父亲的帐户,只希望男友父亲有馀裕多加照顾男友。

正当她垂头丧气时,侧门的门被打开,她抬眼望去,惊喜地发现是严春雨。

“春雨!”

“靖婷姊,你来了。”严春雨依然穿著帽T,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我在洗衣服的时候听到声音,所以来看看。”

“放心吧,不是小偷啦!”卢靖婷自嘲:“这裡快要被我搬空了,收银机就算不整理也没事,反正当初也赚没多少钱。”

“都差不多了吗?”

“是啊,应该可以在月底之前搬完。”

严春雨点点头。

“唉,我一定会很想你跟柏萱的。柏萱呢?今天去公司上班吗?”

“对啊。”

卢靖婷擦了擦眼角,把方才一时情绪上来的泪水抹去。“你们都是好孩子,都不是随便过生活的人,希望之后有机会还能跟你们一起聚一聚呀。”

闻言,严春雨不由得苦笑:“靖婷姊,我跟认真过生活沾不上边吧?”

卢靖婷早在严曾春美还是房东的时候,就已经承接店面,当然知道严春雨茧居的状况,可她仍爽朗地笑了笑。

“你虽然有一阵子不出门,但是这不代表你不认真过生活啊?看到你现在已经能到一楼跟我聊天,我就很高兴。”

“两年可不是短时间。”

“两年虽然不短,但也不是长的能毁灭掉一个人的一生呀。”

“靖婷姊,你好正向啊……”

卢靖婷哈哈大笑,方才还情绪低落,此时又恢复了元气。“我跟你说,我再年轻五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什么小事都觉得天地要毁灭了,可是后来发现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你知道什么事情最恐怖吗?”

“什么事?”

“没有钱的时候。”

“……突然变得好现实啊。”

“可以正向,但必须现实啊。”

“钱……”严春雨张了张嘴,轻轻地点了点头。“真的很重要。”

“毕竟,没有钱举步难行。”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