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鹤不觉莞尔,欣然付了钱。

他这小半辈子还没见过好运道是什么样子,但愿借这道士吉言,今后能转运顺遂吧。

“都拿着,图个吉利。”玉鸣鹤分了两枚平安符给尤丽图孜和默啜,“祝我们出行都平平安安。”

“多谢郎君!”尤丽图孜很高兴,接过平安符就挂到了脖子上。

默啜也是如此,他摸了摸符上系着的狗牙,喃喃说:“黑狗镇邪,万事平安。”

……

一行人回了莲香楼。

玉鸣鹤紧锣密鼓地清点便于携带的细软。

他之前藏在屋里的银子得托默啜一点一点地转运到镖局去。

其余未兑的银票则直接让尤丽图孜兑成银子送去镖局。

这些事情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再加上楼里看玉鸣鹤看得紧,他想逃脱还得等时机。

当天夜里,玉鸣鹤正倚在窗边观察楼里的夜巡规律,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很响,外面的人像是急不可待地要见他。

玉鸣鹤忙走过去开了门,不免有些惊讶:“三爷?”

来人正是段君立,他一步跨进门槛,反手关上了门,一把把玉鸣鹤拉进了怀里,急切地说:“义父要我去北边儿打仗,我这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放你一个人在这花楼里,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我现在就给你赎了身,你跟我回去,也不用在这花楼吃苦了。”

玉鸣鹤却很冷静,问道:“三爷准备怎么安置奴家呢?”

“当然是让你住我院子里呀。”段君立说着就红了脸,“但事发突然,你的屋子还没、还没打扫出来,你可以先住我屋里。”

玉鸣鹤叹了口气,“那等三爷成了亲,奴家又住哪里呢?”

段君立瞥了眼他的肚子,红着脸变态兮兮地说:“要是你能怀孕生子,我还成亲做什么?”

玉鸣鹤顿时毛骨悚然。

言下之意,他要是能生,段老三就要他一个男人生儿育女;要是他不能生,段老三就要娶老婆开枝散叶。

这不论他到底能不能生,后果都不是他承受得起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大着肚子产子的画面,亦或是想到自己跟个深闺怨夫似的含恨而终,玉鸣鹤就后背发凉。

“三爷……”玉鸣鹤声音都有些抖了,脸色苍白地说,“奴家、奴家并不想困在后宅里,三爷就让奴家在这风尘中打滚吧。”

“为什么?”段君立很受伤地看着他,“你跟了我难道不比现在的日子好?”

玉鸣鹤颇为心悸地说:“那可未必。”

现在段老三馋他身子,自然是蜜里调油。等他年岁渐长,风华不再,又不一定能像女子那样能生子伴身,段老三还不知会怎么打发他呢。

玉鸣鹤可没少听那些被赎小倌的下场,凄惨离世的居多,幸而善终的少之又少。

他正是清楚这样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没寄希望于被赎身,而是想着自己攒够银子就跑路自立。

“你说什么?你觉得在青楼当个万人骑的妓子能比跟着我好?”段君立自尊被刺痛了,愤怒之下口不择言。

“呵,我看你跟沈子玉都差不多,就喜欢看别人为你争风吃醋!你就想待在花楼里天天看我跟老大、老二他们争抢你是不是?”

“不是。”玉鸣鹤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说,“三爷,奴家生性散漫自由,并不是个能安于室的。三爷若为奴家赎身,实在是不值当。”

“哼,我看你就是个喜欢挨操的贱人!”段君立抓住玉鸣鹤胳膊,眼眶气得发红,“什么散漫自由?你就是一个人操你嫌不足,非得要一群人操你,你才甘心!你、你是不是嫌我活儿不好,你是不是嫌我拿刀柄操过你……”

玉鸣鹤吃痛,胳膊都好似快被男人捏折了。

眼见男人越说越不像话,他连忙抬手捂住男人的嘴。

“没,奴家怎会嫌弃三爷?奴家只是……”从未想过跟一个男人厮守终身。暂堕风尘实非得已,若他朝能得自由,那当然是天高海阔任鸟飞,又怎会在紧要关头转投男人怀抱,从此做个只能仰仗男人鼻息的后宅男宠呢?

后面这番话实在是不好说出来,玉鸣鹤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哎,三爷,就这样维持现状不好吗?你在外面看到了一只野猫,心里很喜欢,想收养它。”

“但野猫不是家猫,天性就自由桀骜惯了。你就算暂时捉住了它,它一得了机会还是会跑的。”

“你还不如就随缘给它喂点吃的,它会记着你的好,说不准哪天还会有机会报答你。”

“如此人也好,猫也好,彼此留着念想,互不厌憎,也不失为一段风流佳话。”

段君立盯着他,眼圈红红的,像是要被他说哭了,沉默了半天问了句:“那你怎么就不能当只家猫呢?”

玉鸣鹤答不上话来,既觉得悲凉难过,又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段君立一张口就是哭腔,他估计自个儿觉得丢人,吸了吸鼻子,愤愤地转身就走。

“三爷!”玉鸣鹤喊了一声。

段君立面色一喜,赶紧一抹脸又转回身来,强摆出臭脸说:“怎么,回心转意了?知道还是要跟着我……”

玉鸣鹤从怀里拿出一枚符递给男人,打断男人的话说:“这是奴家今日买的护身符,三爷征战在即,不妨拿着这符讨个吉利。”

段君立瞥了眼护身符,红红的三角小布包,一根红线穿着,还坠了颗狗牙,丑陋又怪异。

视线向上看向玉鸣鹤,段君立委屈又气闷地问:“就这?没别的要说的吗?”

玉鸣鹤双手托着护身符,叹息摇头道:“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