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我现在特别膨胀,感觉我什么都能做到,”白柔霜笑道,“等等……师姐你别拿剑啊,其中不包括能打败你啊!”

许疏楼无奈地看她一眼:“我就是系个剑坠。”

“哦,”白柔霜讪讪一笑,“我现在特别想和同级别的人打一场,看一看我的实力真正到了什么地步。”

许疏楼表示自己立刻就能帮师妹实现这个愿望:“想找架打还不简单?”

片刻后,白柔霜茫然看着师姐引过来的人群:“这是要来群殴我的,还是要和我打车轮战的?”

事实证明,师姐倒还没有不靠谱到这种地步:“我告诉他们赢了你的人会有数百灵石奉上,一对一。”

一位同样用剑的修士主动站出来,两人互相见过礼,便在众人围观下开始过招。

许疏楼还记得当初在试法会围观师妹与人动手,她打斗的姿态轻盈曼妙,直叫人想起一句“袅娜腰肢温更柔”。如今却没那么些多余的动作了,大概是少了炫耀的心思,一切剑招都以制敌为第一要务。

这名修士最终落败,白柔霜却有些意犹未尽,一连挑战三人,才擦了擦汗,看向许疏楼:“师姐,给你省钱了。”

其他没得到上场机会的修士挺不满,许疏楼连忙安抚:“想挑战的明日再继续。”

白柔霜一脸求表扬的姿态凑过来:“如何?”

“你的剑更坚定了,”许疏楼看着她,并不吝惜自己的称赞,“我记得第一次和你对练时,我一抬剑,你就要闪,哪怕我只是佯攻。现在你已经敢以攻代守,迎着剑锋正面对敌了。”

“是吗?”白柔霜微怔,“我自己都没注意到。”

此时游船经过大海,飞得很低,让人可以近距离看清水中鲛鲨群,甲板上的人群都围到了船边。

那些鲛鲨嗅到了人肉的气息,开始围着船绕圈子,有修士御剑飞上水面,故意引鲛鲨来咬,待鲛鲨张开大口冲着他们咬过来,他们就趁机摸上一把鲨头,又飞快溜走。

鲛鲨们被调戏得暴躁不已,尾巴用力一拍水面,竟是想奋力跳上船。

它们自然没能得逞,反倒把船上孩童逗得笑了起来。

有凡人笑着感叹道:“修士的花样可真多。”

这个声音……许疏楼循声看去,看到一张记忆中熟悉的面孔。

那年轻人也恰在这一刻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顿时被惊喜所取代:“姑娘,是你?!”

“书生……”

“他是?”白柔霜看清他的面孔后,悄然沉默下来。

那人已经挤了过来,行了一礼:“姑娘,无霜城一别,今日终于有缘得见。”

许疏楼微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其实昨日在下就看到姑娘了,当时你飞身接住了一个女孩儿,那一掠当真翩若惊鸿,”书生回以灿烂的笑容,“只是还没等我挤过来,姑娘你就跳船了,我还以为就此错过了呢。”

“你怎么会在这艘船上?我记得它没有经过无霜城附近。”

“在下是从京城出发的。”

“京城?你已经去参加过会试了?”许疏楼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书童,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说这船上有一位要去属地赴任的官员,不会就是你吧?”

书生点点头:“待绕过这片海,就到我的属地瑞曲县了。”

这可真是够偏僻的,许疏楼问:“你中了几甲?”

“一甲状元郎。”

“状元郎啊……”许疏楼笑了笑,“恭喜了,怎么没留翰林院?”

书生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与其在翰林院里熬资历,我还是更想外放去做点实事。”

“原来如此,”许疏楼颔首,“不过你会出现在这船上倒是稀奇,你不走官道不住驿站,朝廷是不会给你路费的。”

“我实在好奇这游船,更何况走官道要一月有余,我想早些到任,”书生诚实道,“银子是我自己攒的,放榜前,我在京城麒麟阁外支了个摊子,靠给人写字赚取银两,我会仿苏相的字,还挺受欢迎的。”

“麒麟阁?那里放着本朝名臣画像,难道没人觉得你和……”苏相特别像吗?

许疏楼话说到一半就已然反应过来,苏相爷封侯拜相、入麒麟阁时已过中年,那幅画像上的人长着皱纹、蓄着胡须,过了那么多年,哪里还有人记得他那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时?

“姑娘?”

“没什么,”许疏楼笑了笑,“你怎会想起要仿苏相的字?”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书生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他的字迹很好看吧,京里还有不少年轻男女专门让我用这笔字给他们誊写情诗呢。”

许疏楼失笑:“情诗?”

“是啊,”书生也笑了起来,“苏相哪儿会写情诗呢?”

“你怎么这么肯定?说不定他真的会呢?”

“苏相流传下来的诗词著作我悉数研读过,其中并无情诗,何况他不是一世未娶吗?所以我猜他大概是无心男女之情吧。”

许疏楼轻叹:“是这样啊……”

世人只道他一心为民,一生许国,无人知晓他在少年时光里也曾对一位姑娘动过心。

史书自不会去记载新朝的权臣和前朝的公主之间逸闻,那段过往就像是被封存在了一段隐秘的时光里,只有许疏楼一人记得,可如今就连她也不会常常忆起了。

“啊……”

游船已然抛开了鲛鲨群,经过一片鲸群,有鲸鱼喷起高耸的水柱,正喷了船沿立着的人们一脸。

书生擦了擦脸上的水,和许疏楼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