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语言不通，怎么交流？”阿加利发言。
提金说：“我们相爱之后，常常在海上见面，我教会了她英语，还为她取了一个名字，安黛尔。”
阿加利叫小酒保又上了一瓶朗姆酒，对这个故事充满兴趣。
“可惜，在我爱意最深沉的时刻，安黛尔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提金同样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安黛尔问他，可不可以一起在海上潜泳。
面对自己美丽的恋人的要求，提金没有犹豫，脱下外套就扑进了大海里。
他根本不用担心会力竭溺水，因为他的安黛尔不会让他死亡。
阳光照得海水暖融融的，浸在水里也不觉得寒冷。安黛尔欢喜地围绕着提金游泳，黑色的尾巴掀起层层水花。
“提金，你爱我，真的吗？”安黛尔忽然挤进提金的怀里，鱼尾紧缠着提金的双腿。
“当然。”提金吻了吻安黛尔的鼻子。
“那你，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永远？”
“人鱼族，寿命长久，人类的寿命，短暂。如果可以，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哦，亲爱的，我当然愿意！可是寿命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嘻嘻。只要有你，这一句话，一切都交给我好啦！”安黛尔俏皮地眨眨眼，双臂环抱住提金的脖子，用力将他压进大海，同时温热的双唇也吻上他的。
提金完全陷入了恋人的温柔乡，沉沦在美好的亲吻里，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入大海。
但是，提金渐渐发现不对劲。
安黛尔在带着他往大海深处游！
虽然他擅长游泳，但又不能在水里呼吸，一时半会儿还好，久了肯定会死的！
提金开始奋力挣扎！他睁大了眼睛，用手捶打安黛尔的肩膀，连串的气泡从他口中溢出。
安黛尔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她用嘴型无声地问。
但是提金没办法张口回复她的疑问。
趁着安黛尔疑惑松力的那片刻，提金使出浑身解数踩水上浮，终于在力竭之前在海面露出个头。
“嗬咳咳！咳咳咳！”提金惊魂未定，不敢相信自己的小恋人居然差点淹死自己！
他划着水向岸上游去，安黛尔紧随其后，有些受伤地问：“你为什么，又不愿意？”
“我会死，亲爱的。我不属于大海，我会淹死！”
安黛尔微笑起来，畅想起美好的未来：“我不会，让你淹死。我会把你的灵魂勾出来，带着你的肉体回到巢穴。等到我思念你的时候，再将你的灵魂吐出来，与肉体融合。在海底你的身体不会衰老，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
提金听得毛骨悚然，海水如冰一般刺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容貌美如晨星的生物，终究不是人类！他怎么敢……提金开始暗暗恼恨自己的大胆与冒失，竟然敢与它相恋！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永远在一起！”提金吼完，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往回游，生怕被身后的怪物追上。
但在水里，他怎么游得过带着尾巴的人鱼？
安黛尔截住他：“你不愿意？”
“这不是生不如死吗！”
“可你是我选中的巢穴，你都已经答应我了，可没有反悔的道理！”人鱼终于露出了它凶狠的真面目。安黛尔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原本美丽的脸孔变得面目狰狞，猛地扑向提金，就要将他往大海里按……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她心软了？”阿加利饮下最后一滴酒液，好以整暇地看着提金。
“不是。人鱼族对人类，怎么会有真正的情感？他们最擅长以温柔为网，以爱情做笼，引导人类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实际上，在他们心里，人类只是他们繁衍的温床罢了。”提金说，“当时刚好有渔人，她不想暴露身份，便也就作罢了。”
阿加利仔细观察提金的神情。这老头在回忆起安黛尔的时候，脸上一会儿欢乐，一会儿痛苦，一会儿恐惧，一会儿愤怒。他所说的内容倒不像是谎言，而且阿加利也想不通对方会骗自己什么。
而且，他也提到了“巢穴”，这让阿加利想到了那条和奥古斯都长得相似的人鱼首领。阿加利直觉，这个“巢穴”，绝不是字面意思的普通的“巢穴”。
“自那之后，我多年不敢再出海，一直生活在内陆。直至前几年，才敢重拾少年时的梦想。”说到这里，提金苦笑一声，“想来，安黛尔应该也看不上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头子了吧。”
阿加利笑着叫来酒保，将酒钱一并付清。提金原本还想拒绝，阿加利却说，提金之前在皇家港湾也帮他付过酒钱。
“所以，年轻人，你现在经历的事情我都经历过。或许你现在觉得人鱼对你很好，但实际上，它们只是想寻找一个繁衍的温巢罢了。它们都是海妖，海妖怎么会对……”
“够了！”阿加利心烦意乱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阿加利不想去怀疑奥古斯都，更何况他们，他们也根本不是恋人。但提金的话就是让他心里闷闷地难受。
一想到奥古斯都是带着某种阴暗的目的才来接近他、帮助他，阿加利就浑身难受。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明明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即使没有奥古斯都，他可以活得很好。那现在的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呢？阿加利想不到原因，更加重了这种难受。
提金抬起眼，耷拉的眼皮让这个老人看起来十分无辜可怜。但阿加利并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将酒杯一放，丢下一句“明天我还有事情”，起身就走了。
在阿加利的身后，提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好像是长辈面对毫无经验却一意孤行的晚辈发出担忧的悲叹。
第40章 考验
阿加利走在拿骚的街道里，细细思索着提金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