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淡然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是朋友了,但是我对你们人鱼的了解还是不太多……你提到的褪鳞热,可以再说说吗?”
“每一条人鱼成年都会经历褪鳞,换下年幼时期脆弱的鳞片,生出更加坚硬的能够抵御外敌的新鳞片。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身躯没有了鳞片的保护,还常常伴随体温发热,是非常危险的,海里一条轻微毒素的水母都能杀死我们,所以这个时候幼年人鱼都需要族人的保护,或者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族人?”阿加利抓住了关键词,“你的族人呢?”
奥古斯都目光闪烁:“我,我与他们走失了。”
阿加利见奥古斯都不想多说,也就作罢,只心里默默记下了他说的话。
算算时间,索尔的鱼应该已经烤好了,阿加利说:“我们回去吧,免得索尔又到处找不到人。”
奥古斯都还未应声,阿加利却忽然目光一凝,被海面尽头的什么吸引了注意。
望远镜不在身上,但阿加利目力极好,他将手搭在眉头,极目远望。
那是
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个绯红的小豆点突兀横亘其中,宛如蓝色大海中的一滴蚊子血。
绯红旗帜。
在公海上,还有谁能这么高调又浮夸?
答案不言而喻,只有血腥玫瑰号。
阿加利兴奋起来,一把将遮在脑门的乱蓬蓬的碎发捋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小人鱼,我的外援到了!”
奥古斯都看着阿加利,一言不发,但神色却看不出愉悦。
这时候,索尔也带着一身烟火味赶到。这么明晃晃的旗帜,作为瞭望员的索尔想不发现它也难。
索尔担忧说道:“船长,是血腥玫瑰号!怎么办?”眼下他们就两人一鱼,要真是硬碰硬,肯定是捞不到好处。
早就听说过血腥玫瑰号的克里斯船长和阿加利船长不和,上次爆发的海战也印证了这个流言。现在自家船没来,反倒是仇人先找到了他们!
阿加利安慰道:“别担心,情况还没有这么糟。”
“嗯!和船长在一起,我就不怕!”说完,索尔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阿加利心中暗暗好笑,转头又对奥古斯都说:“小人鱼,你既然现在能回到海里,就先离开我身边吧。克里斯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落在他手里,可不能像在瓦尔基里号上一样舒服。趁着他还没发现,你走吧。”
奥古斯都也知道阿加利说的没有错,目光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黑色的瞳孔里酝酿着一些阿加利看不懂的情绪。
“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奥古斯都回身一跃,黑色的鱼尾在海面上掀起微弱的波澜。当涟漪消散时,四周都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阿加利昂首立在岸边,等待着血腥玫瑰号的到来。
很快,血腥玫瑰号就抛锚停在了海岸不远处,一艘小艇被放了下来,一个水手摇着桨,动作熟练利落地靠岸。
“阿加利船长,哦,或许我暂时还可以这么称呼你,我们船长邀请你上船。”
阿加利带着索尔跳上小艇,坦然地登上了一个月前还曾经与他们作战的血腥玫瑰号。
一上甲板,迎面对上的就是全体血腥玫瑰号船员探究的目光,但阿加利敏锐地察觉到,有的目光里还包含着嘲弄。
索尔跟在阿加利身后,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地回视众人。
“哦,这不是我的朋友,伟大的瓦尔基里号船长阿加利.坎贝吗!真是荣幸能让你登上我的甲板!”克力斯依旧是那副巴洛克风格装扮,腰间插着火枪和佩剑,右手断指处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阿加利回道:“能活着再次登上你的船,也是我的荣幸。”
“还瞎看着做什么?起锚出发啊!”克力斯冲着周围拥挤在船舷的水手们吆喝一声,转而又对阿加利说,“来我的休息室说话吧,阿加利,我的老朋友。”
说着,克力斯做了一个友好的“请”的姿势。
索尔拉住了阿加利的胳膊,提防又担忧地看着克力斯。
克力斯似乎对索尔的表现很感兴趣,挑高了眉头,贱兮兮地说:“小朋友,你们已经站在我的船上了,我如果真的想对你的船长怎么样,你也拦不住我!”
“你!”索尔难以反驳。
阿加利拍了拍索尔的背,示意对方不用担心。
克力斯转头又高声吩咐:“威利安!带这个小朋友去休息舱好好享用朗姆酒!”
水手中,一名身材健硕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走到索尔跟前,声音像是沉闷的钟:“走吧。”说完,一推索尔的后背,半强迫地将他带走了。
索尔在威利安面前和个小鸡仔似的,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瞅着阿加利。
但阿加利已经头也不回地跟着克力斯走进了船长休息室。
休息室铁门刚合上,阿加利立刻迫不及待地问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要抓的叛徒究竟是谁?”
克力斯一屁股坐在皮质的椅子上,神情间没有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严肃。
“我停泊在皇家港湾的时候,在酒馆里偶然听到了有人说,你的仇家已经安排了人在你的船上。具体情况也不是非常清楚。鬼知道为了配合你演这出海战的戏,老子船舷都差点被你打废了!”
阿加利坐在克力斯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朗姆酒就干了一口。
很显然,阿加利和克力斯,瓦尔基里号与血腥玫瑰号的两位船长,关系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剑拔弩张,甚至称得上密切。
海盗,尤其是作恶多端、四面树敌的海盗,有时候需要发挥“狡兔三窟”的精神,树一个“仇敌”的幌子,为自己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