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帽子！

阿加利瞳孔一缩，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回忆袭上脑海那个戴帽子的老人，那个让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在维奈塔城之外还有世界的人，那个闯入维奈塔城的不速之客，居然是提金！

当年阿加利在海上遇到了一个迷失方向的濒死虚弱的老人。他好心带对方上岸，给他食物。而老人则描述着外面的世界，让阿加利从此神往。

这个老人，就是当初在寻找亚特兰蒂斯的提金。而正是因为阿加利的善意，帮助迷失方向的提金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你终于想起来了。”提金欣赏着阿加利震惊悚然的表情。

阿加利猝然明白，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一个善意！如果当年他没有救提金，如果当年他没有那么贪玩、独自出海，如果……维奈塔城就根本不会沉没！

阿加利胸口剧烈地起伏，手脚一片冰凉，背上却被冷汗浸湿。他趔趄一步，撞进了奥古斯都的胸膛。对方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让他清醒了几分，但一想到……他甚至不敢看奥古斯都的脸。

可他的声音却响在阿加利耳边，沉沉的，像是一种好听的乐器。

“这不怪你，并不是你的错。”

阿加利抬眼，对上奥古斯都漆黑的眼眸，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些许。

一直旁观的索尔从他们的对话中也猜出了一些故事，他大声说：“提金，你别想挑拨船长和奥古斯都！”

提金闻言，脸色一沉。

他故意说出当年的事情，实际目的还是在挑起阿加利和人鱼之间的嫌隙。没想到竟然被那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黄毛小子给说破了。

阿加利当局者迷，听了索尔的话也反应过来：“我当年只是一时善意。而利用我善意的你，才是最卑鄙的！”

提金脸上又浮现笑意，笑是他的面具，可以阻挡任何情绪：“是吗？但是只有卑鄙的人，才能够获得永生。”

第90章 最后的亲吻

提金说，只有卑鄙的人才能成为永生者。但这句话并不完全对因为他并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他拥有了漫长的无尽的生命，但伴随而来的却是身体依旧在像普通人一样老去。

这宛如一杯黄金毒酒，是甜蜜的惩罚。总有一天，他会老得动弹不得，会牙齿掉光，会神智恍惚，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但却不得不维持着无尽的生命。

提金当然不甘心，在漫长的时光里，他甚至开始怨恨人鱼，怨恨给予了他“永生”的安黛尔。

提金并没有对阿加利说谎，他和安黛尔的初遇的确美好得宛如油画里的场景。

安黛尔的歌声让船上所有人迷醉，只有提金能保持清醒。

但当面对一整船丧失意识的上等人时，提金的心忽然动了。他原本是一个马戏团的学徒，跟随着马戏团主人四处表演。这次出海也是因为听说美洲充满了机遇，马戏团的主人想要碰碰运气。

但在这样一艘船上，没有人看得起一个下等人，一个卑贱的马戏团学徒。甚至连马戏团主人都看不起提金，对他非打即骂，甚至让他住在最潮湿颠簸的堆放杂物的底层船舱。

提金早就想要偷偷逃走，但是却苦于没有办法。

看着陷入迷境的人们，清醒的提金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一个可怕的疯狂的想法诞生了。

他可以逃离，带着一整艘船，去做海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海盗只要解决了这些碍事的上等人！

当推下第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手是颤抖的。但推下第二个，第三个的时候，他却渐渐麻木，甚至兴奋了起来。

未来的好日子已经开始在他脑子里描摹，他要去做海盗，谁还敢歧视他，看不起他，他就淹死谁！

就这样，提金拥有了他的第一艘船。这个曾经的客船，被他命名为“马戏团号”，而他也宛若重生一般地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班特尔。

后来，提金才渐渐明白，做海盗似乎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

海盗居无定所，而且要躲避政府军的通缉，注定此生与岸无缘。

但提金依旧很快活。他凭借着他的聪明机警，很快就招揽到了一批海盗船员，并且在海上打响了名气！

这种被人恐惧、被人追随的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那尾他遇见之后就念念不忘的人鱼，居然再次找到了他。

提金也说不清楚他是受安黛尔的皮囊迷惑，还是因为在接触中渐生情愫，总之他们坠入了爱情之海。

在提金风头最盛的时候，海上发生了一些变故。

一个叫作塞安斯的青年横空出世。提金见过他，对方高大俊朗、热情四溢，甚至博闻强识，他有时候甚至优雅得不像个海盗，倒像个老牌贵族。

这让提金不得不想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己。

塞安斯还是个理想派，他曾经扬言要建立一个海盗王国，让海盗们能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提金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只当对方是在异想天开。

可没想到塞安斯真的做到了。他在拿骚创建了海盗共和国，并且将之前所有提金身上的拥戴轻而易举给拿走了。

塞安斯成为了海盗之王。

那使提金感受到，自己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他依旧是那个弱小的卑贱的，蜷缩在底层船舱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马戏团学徒。

更可怕的是，安黛尔似乎对塞安斯展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不止一次来告诉提金，塞安斯又击退了政府军，塞安斯又劫持了一艘商船。当然，她也对其他的人类感兴趣，但在彼时的提金耳里，塞安斯的名字格外刺耳。

在浓烈的嫉妒之火下，提金如宣示主权般地吻住了安黛尔。

或许那一刻，嫉妒也是源自于爱。

安黛尔没有像人类小姑娘一样羞怯躲避，反而大声畅快地笑着。

笑着笑着，她的鱼尾竟变成了一双人类才拥有的腿！

提金震惊不已，追问缘由。安黛尔却目光闪烁，抿着唇用亮闪闪的眼睛看他，只说：“这是大海的礼物。”

他们又度过了一段快活自由的时光，直到提金带着安黛尔以人类的身份踏上拿骚的土地。当看到塞安斯面对安黛尔，眼中明显划过的惊艳的光时，又一个疯狂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了提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