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这儿怎么还跟我气上了?那我也不信是奚将军干的啊,这奚将军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做这事的人。”卫显陡然被这么一凶,难免生出些委屈,“可这外头不都这么传的吗?再说了,要真不是奚将军干的,这大理寺怎么现在都还没放人?”
大理寺就算是想放那也得有人放才行。
萧宁煜又想起早朝定下的接手此案的二人,大理寺少卿冯修仁和大理寺丞严臻。这冯修仁是崔屹早年的学生,想必崔屹之后会选此人来帮自己善后。
至于另一人严臻,此人出身寒门,一直以来为人低调,萧宁煜此前接触并不多,今日散朝后倒是被对方主动叫住了。
“殿下。”严臻叫住萧宁煜后先是毕恭毕敬地揖了揖手行过见礼,再用较低的音量问,“敢问奚将军如今可安好?”
偷偷将奚尧从大理寺带出来是萧宁煜盯着自己的亲信一手办妥的,按理说不会有差错。当下被问及,萧宁煜面不改色地回,“严大人这话问得古怪,奚将军不是在你们大理寺么?他是否安好,大人不是应当一清二楚么?怎么倒跑来问孤?”
严臻俯下身,姿态摆得更低,“早些时候大理寺有人对将军无礼,那时臣外出查案,身不在大理寺,待到归来时将军所在之处已被人严加看管,无人能进。只是臣连着观察了几日,发现送进去给将军的饭食从未动过,这才知晓将军已然是脱困了。”
“仔细一查又得知那日殿下来过一趟大理寺,这才寻上了殿下。”严臻抬头看向萧宁煜,眼神恳切,“虽不知殿下此举意欲何为,但既是为了将军,若殿下之后有何处用得上微臣的,臣自当为殿下效犬马之力。”
卫显这回来没坐多久,将那名画给萧宁煜观赏过后,又自己将画带走了,走前还不忘顺走了案桌上的一盘蜜饯果子。
确认人真的走了之后,萧宁煜这才看向旁侧的小瑞子,“人呢?”
小瑞子赶忙为萧宁煜引路,“将军早就回寝殿了。”
“春日的池水凉,他没冻着吧?”萧宁煜一边往寝殿的方向走去,一边不忘了问小瑞子。
这关切的模样让小瑞子都没忍住笑,“应当是没有的。殿下领着卫公子走得快,将军没在池子里待多久,这会儿正泡着热汤呢。”
萧宁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人,“知道了,你不用跟进来了。”
小瑞子是个懂眼色的,不仅自己走了,连带着附近的宫人也一并带走了。
沐浴之处立了扇屏风,后头的浴池热气氤氲,烛光则于那屏风上映出一个朦胧的身影轮廓来。
萧宁煜看得喉头不自觉一滚,步子都加快了,可方绕过那屏风,就被听见动静的奚尧给捉了个正着。
奚尧的语气淡淡的,“人送走了?”
“嗯,他找孤又没什么正事。”萧宁煜走到浴池边蹲下,目光不加掩饰地从奚尧裸露在池水上方的脖颈、锁骨、肩膀上一一扫过。
“萧宁煜,你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奚尧注意到萧宁煜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可他越这么说,萧宁煜的眼神反倒越加不知收敛,弄得奚尧不自在极了,到头来只好自己主动找话,“你不是说今日早朝很是热闹么?都发生什么了,说来听听。”
“噢,其实也没什么。”萧宁煜此刻心思根本不在那,想说又不想说的,这般态度便又遭奚尧瞪了一眼,只好说了下去,“就是负责此案的薛成瑞声称父亲病重,请辞告老回乡。”
“这个时候请辞?”奚尧微微蹙眉,“陛下想来不会准予。”
“起先确实没准予,只是这薛大人着实想得周全,左一句孝道,右一句孝道。将军也知道,父皇他这人素来好颜面,自然不愿落下苛待大臣的口舌。况且我大周本就重孝,他身为皇帝哪有不允的道理。”萧宁煜对他父皇心中到底如何所想可谓是了如指掌,这等事此前也不是没有过,早已是见怪不怪。
奚尧听了轻笑一声,“他倒是会找由头,怎的不干脆效仿前人写上一封陈情表?”
萧宁煜没少被奚尧这张嘴回怼,倒是少见他怼别人,这会儿听的是身心都舒坦,“将军所言极是。”
奚尧侧目,总觉得他这话不是什么好话,轻咳一声,继续问道,“那此案现下交由谁来办了?”
“大理寺少卿冯修仁和大理寺丞严臻。”萧宁煜答。
“这两人你可与谁熟识?”说这话时,奚尧神情未有任何异样。
萧宁煜确认奚尧对这二人的名字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中生出些疑虑,试探地又道,“那冯修仁早年是崔相的学生,同孤没什么来往。倒是那严臻有过几回接触,是个聪慧之人。”
“是么?”奚尧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此人的面容,“我对这人倒是没什么印象。”
萧宁煜拇指上的玉扳指抵着食指骨节处微停,笑容不改,“兴许以后有机会见呢。”
二人都是聪明之人,许多话自无需明说。
奚尧颔首,这才发觉池水已经有些凉了,正想起来反应过来身侧蹲了只饿狼,动作生生顿住了。
萧宁煜挑了挑眉,“将军怎么了?”
奚尧冷冷地看向他,“你不出去吗?”
“你让孤去哪?这是孤的寝殿。”萧宁煜直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奚尧咬了咬牙,深刻领教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到底是退了一步,“你先到屏风后面站一会儿。”
萧宁煜瞧着奚尧面上的绯红,不知是被这一池的热水熏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念及着人面子薄,没再多拉扯,应了声出去候着了。
奚尧怕萧宁煜等不及又进来,动作迅速地披上衣袍,腰间细带随手系了个结便出去了。
一出去奚尧才发觉殿内不知何时布上了暖炉,刚从热汤出来也让人不觉得冷。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还没品出滋味便被萧宁煜拉去了床塌上。
“你又要做什么?”奚尧真是怕了萧宁煜想一出是一出的,警惕地看着人。
萧宁煜这下是实实在在被冤枉了,脸色一垮,把手里揣着的瓷瓶往人手心里塞去,“擦药!你忘了你身上伤还没好?”
奚尧握着那瓷瓶才知是误会萧宁煜了,有些讪讪的,“已经快好了,其实也不用上药。”
“是吗?”萧宁煜挑了挑眉,说着便去扯奚尧腰间的带子,“那你给孤瞧瞧,看看是不是要好了。”
“不用你,手拿开!”奚尧自然不同意,可带子先前只是匆匆忙忙一系,这会儿被扯了一下全散了,胸前一大片的肌肤都因此袒露出来。
萧宁煜被那雪白的肌肤晃了下眼,攥着衣袍的手更是不愿松了,“更隐秘之处孤也替你上过药呢,这有什么看不得的。”
奚尧想起那回萧宁煜夜里潜进王府将他用被子捆住,强迫性地给他上药之事,顿时更恼了,“萧宁煜!”
当心把人真的惹生气了,萧宁煜不闹他了,松开手,“行吧,你自己来。”
可这说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奚尧根本没法神色自如地当着另一人的面褪去衣袍给自己臀上的伤口涂药,更别提此人还是萧宁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