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瑞子揣着那锦盒忐忑了一路,生怕东西退回来不好交代,到将军府一见到邹成就把锦盒往人怀里塞,丢下一句“殿下送给奚将军的”便撒腿跑了,邹成在后面怎么喊都不回头。

邹成看着小瑞子跑远的身影纳闷得很,心道怎么送个东西跟送烫手山芋似的。

“将军,殿下让瑞公公送了个东西过来。我看了下,好像是幅画。”邹成带着满肚子疑惑走进院里,将那锦盒拿给奚尧看。

奚尧正练着枪,手中长枪挥动,枪尖如游蛇般灵活摆动,破风而去,威风凛凛。

听到邹成的话,奚尧手腕一转,以枪点地,收了枪。他草草抹了下额上的汗,将枪递给邹成,面露疑惑,“送了幅画来?什么画?”

“不知道是什么画,将军打开瞧了才知道。”邹成把锦盒递给奚尧。

奚尧接是接过来了,但依然满头雾水,心里腹诽:好好的,送他一幅画做什么?

奚尧把那画从锦盒中拿出,缓缓展开,展至一半,忽觉不对立马合上了。

一旁手上擦着枪,眼睛却始终好奇地看着那画的邹成见此愣了愣,纳闷道:“将军,这画的什么啊?我还没看清呢。”

“没什么好看的,画的……画的花草罢了。”奚尧随口搪塞过去,将那画又塞回了锦盒中,拿着锦盒逃也似的进屋去了。

邹成见到奚尧这反应更纳闷了,明明瞧着那画的也不像是花草啊,隐约好像画的是两个人,将军骗他做什么?还是他看错了?

邹成晃晃脑袋,不想了,继续仔仔细细替奚尧擦枪。

可回了屋的奚尧却始终无法静下来,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又打开锦盒把画拿了出来。他一边展开画,一边忍不住在口中骂萧宁煜。

只见那画上画的是两个男子,二人皆赤身裸体,汗水淋漓地依偎着。其中一人双腿大敞,雪白圆润的臀间赫然是一口桃花般色泽的穴眼,而那穴眼中竟含着颗青色棋子微微吐露。目光往前移去,便见那双腿之间积了一滩水,水中静静躺着五颗一模一样的青色棋子。

画中情景,俨然就是前日的淫靡情事。

许是生怕看的人不知这幅画是出自谁手,画的下方甚至还落了个朱色章印,清清楚楚地印着他“萧宁煜”的大名。

实在荒唐!萧宁煜竟然给他画了幅春宫图送来!

从前倒是不知萧宁煜善丹青,还画得这般惟妙惟肖、活色生香。奚尧不过是盯着那画看了会儿,便看得面上渐生热意。

身上越是燥热,奚尧心中就越是气恼,咬牙切齿地将那画胡乱塞回锦盒中,盘算着下回见了人非得先骂上一顿方能解气。

第二卷

第72章七十二、风雨

至端午那日起,雨便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几乎没怎么停,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无边的雨幕中。更甚的是,这雨势愈演愈烈,隐隐有着欲倾覆整座都城之象。

凝神望了片刻窗外滂沱的大雨,那阴沉的天色逐渐转至崔士贞的面上,沉声道:“已经是第五日了,这雨到底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屋内的郑祺正悠闲地喝着茶,闻言还笑出了声,“士贞,下个雨而已。平日又不是没见过连下五日的雨,你在担心些什么”

瞧着郑祺这副散漫的姿态,崔士贞狠狠地皱起眉来,“那日你也在船上,他萧宁煜说的话你就一点儿没觉得不对?他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分明是别有深意!”

郑祺扑哧一声又笑了,显然没信这话,摇头晃脑地笑答:“士贞,我看你就是心思太重了。区区一场雨,难不成还能毁了我等的大计?”

他所言亦是崔士贞所想。

是啊,一场雨而已,能有多大的威力?

可不知为何,崔士贞这心里却始终不得松快。素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萧宁煜一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但愿是我想多了。”崔士贞这几日已将能想的事皆想了一遍,仍然不得其解,虽心有忧虑也只得作罢。

他才松下来不久的眉在目光落至郑祺身上时,又复而皱起,语气颇有几分严厉,“郑祺,自从上回帮你设计处理掉了你那个碍事的嫡兄之后,你便事事不上心,愈发懈怠。今日更甚,我邀你来议事,你倒好,光顾着喝茶,心思全不在此。”

话音微顿,还没等郑祺答话,崔士贞就讽刺地勾唇,字字珠玑,“怎么,光是把住了你们府上的那点尺寸之柄,就让你忘乎所以了?”

挨了通明嘲暗讽,郑祺面色僵硬地放下了手中茶盏,深吸两口气,才缓缓道:“士贞,你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嫌我说话难听,你倒是将事做得好看些!”崔士贞的语气没有半点缓和,接连几次的不顺令他心中早已积压了对郑祺的诸多不满,今日索性借机吐露一二。

可还没等他再多说几句,外面突然响起滚滚雷声,紧接着狂风大作,势头凶猛地刮开一扇窗,风雨争先恐后涌入屋内。

二人还在这变故中没缓过神来,屋门就被人着急忙慌地推开,口中念念有词:“不好了,玉兴桥塌了!”

这话带来的震撼远超方才的那几道雷声,崔士贞蓦地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报信的下人,厉声呵斥:“胡说些什么!玉兴桥前年刚修缮过,怎么会塌的!”

“公子,小的不敢妄言,消息都传开了!据说是雨太大,引发洪涝将玉兴桥给冲塌了。”下人低着头如实将话报来。

大雨、洪水、玉兴桥,这三个词串在一起,总算将困扰崔士贞多日的谜团给解开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玉兴桥上,玉兴桥为何会出问题?萧宁煜又是如何知道的?

崔士贞惊惧之下,余光瞥见郑祺惨白的脸,一下全明白了。

“是你干的好事?!”崔士贞攥紧了拳,满腹怒火无处发泄,“你怎敢犯下这样的事?你疯了不成!”

“不可能,桥怎么会塌的?当时桥师说起码十年二十年是不会有问题的,这才两年而已,怎么可能会塌!士贞,是有人设计要害我!”郑祺慌了神,嘴上止不住叫嚷起来。

崔士贞比他先冷静下来,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修缮玉兴桥时,父亲命我胁迫廖桥师,最后所用修缮方案和材料都与上报的不同,得以从中攥取钱财。”情势所迫,郑祺不得不将当年之事尽数告知。

“你们拿了几成?”崔士贞的手抬起来,握住郑祺的肩膀,逼迫对方与自己直视。

郑祺被捏得额头冒汗,咬牙吐字,“七成。”

“你们疯了不成?!你们郑家何时缺过银两,非要去贪修桥的钱!”崔士贞以为最多也就五成,万万没想到郑家居然胆大包天至此!

“士贞,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趁他们现在还没发现,你快想想办法吧!”郑祺已然六神无主,死死地攥住崔士贞的袖袍,宛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士贞,你得救我!”

崔士贞厌恶地大力甩开他的手,厉声道:“你做这些腌臜事的时候没想过告诉我,现在出了事倒想着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郑家倒了事小,如若此事陛下迁怒于五皇子,我等还有后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