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都危在旦夕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差一碗馄饨的时间吗?

……

怀安裹着?一床小被?子?,从一片暖阳中醒来。

窗外回廊下,祖母养着?的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堂屋里的丫头们也欢快的聊着?天儿。

怀安揉揉惺忪的睡眼,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喊了?一声郝妈妈,才见郝妈妈疾步进?来,脸上洋溢着?喜气:“哥儿醒啦?”

怀安见郝妈妈这样子?,困意全无,兴奋的问:“是不是有好消息?”

“是!”郝妈妈道:“倭寇击溃了?,安江县保下来了?。”

怀安一骨碌爬起来:“爹娘二?叔他们呢,还?有我哥?”

“回来了?都回来了?,这会儿回各院休息呢。大爷大奶奶也不知做什么去了?,刚回不久,被?太太一气儿撵到佛堂还?愿去了?。”郝妈妈道。

怀安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就往外跑。

郝妈妈提着?他的鞋袜,蹒跚着?小脚后头追,一路追到堂屋,才见太太领着?大爷大奶奶从外面进?来。

见怀安赤脚乱跑,沈聿轻斥一声:“胡闹。”

怀安见到朝思暮想的父母,笑靥飞绽,十分?配合的穿好鞋袜,扑身上前抱住娘亲的脖子?。

许听澜顺势抱起了?他,轻抚他的后背。

娘亲力气小,难得愿意抱他一回,怀安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她的身上:“娘!”

许听澜笑着?宽慰他:“好了?好了?,娘回来了?,都回来了?。”

“凉~回~”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回回~”

屋内众人匆匆回头,只见奶娘怀里的小肉团子?激动的拍着?小手。

“芃儿会喊娘了??!”堂屋内喧腾起来。

奶娘哄她:“芃姐儿乖,再叫一声,叫娘~”

“娘~”这一次,发音相当准确。

“好好好!”陈氏笑得合不拢嘴,夸赞奶娘道:“你带的好。”

沈聿不甘示弱,朝女儿拍手:“芃儿叫爹,爹”

芃姐儿重重一点?头,干脆且大声的答:“哎!”

满堂欢声随即一滞,爆发出更?欢快的笑。

越是这样,芃姐儿越受鼓舞,拍着?小手在乳母怀里一窜一窜,朝着?沈聿扑过去。

沈聿是混不介意女儿说什么做什么的,抱在怀里亲昵了?半晌,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敛笑问:“母亲,我那个小表侄如?何了??”

陈氏一怔,笑容渐渐消失,怅然的叹出一口气来。儿孙平安归来她固然高兴,可想起娘家的堂兄弟一家惨死倭寇之手,心中又?是一阵揪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病了?,病的昏昏沉沉。”陈氏道:“郎中来看过,说是郁结于心,施了?针灌了?药,没有一点?好转。”

许听澜刚回家,这时才知道邻县亲戚家的惨况,跟着?婆母去厢房探望,怕过了?病气给小孩子?,陈氏这几日并?不许怀安踏足厢房,沈聿也将芃姐儿也交到乳母手上。

房内充斥着?浓郁的汤药味,果?然见一个比怀远还?小一些的少年昏睡在床上,瘦的形销骨立。

陈氏心疼的抹着?眼泪,沈聿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探他额上的温度,热得烫手。

“孩子?突遭巨变,心中必然有郁结,要慢慢调养,急不得。”许听澜对李环媳妇道:“眼下城里的郎中都被?征召了?,从明天起多请几家郎中来看,这么好的孩子?,务必不能出差错。”

“是,大奶奶。”李环媳妇应道。

许听澜身为长媳,家里的大小事?务自然要做到尽量妥当。安江县陈家如?今的家主是陈氏的同宗堂兄,却终究不是一个祖父,陈氏的亲兄长在京城兵部任职,陈甍家逢巨变,自然先来投奔更?为亲近的姑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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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孩子?日后是归宗族收养,还?是被?京城的舅公陈翀收养,亦或寄居沈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照顾好他,保住他的命。

许听澜怕上房的丫鬟不够用,提了?两个做事?稳妥的小丫头上来,又?使了?个得力的婆子?专门照顾。新提拔的丫头做事?更?加用心,汤药灌不下去,就搓成丸用温水送服,每日都往东院汇报陈甍的情况,外加陈氏上心,悉心照料之下,终究是一日比一日有所好转。

沈聿还?特意去了?趟陈家祖宅。

陈家这一代主人是陈氏堂叔的长子?,沈聿也称堂舅。

堂舅热情的请他去花厅就坐,只问他城外战况,只字不提陈甍家的情况。

沈聿见状,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委婉的询问陈甍父母家人的后事?。虽说他们这一支跟舅舅家更?近,可舅舅陈翀远在居京,祖宅这边到底还?是同宗。

堂舅则更?加委婉的表示:同宗罹难,我们也万分?悲痛,可眼下城门刚开,谁知道邻县会不会有流窜的小股倭寇?陈家这一支已经遭难了?,总不希望悲剧重演的。

到了?沈聿这个岁数,早就看惯了?人心凉薄,依然可以?不动声色的表示:既然你们陈家不管,我们沈家全权操办,就不算僭越了?。

“贤甥高义。”堂舅只是表示感谢,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关?心陈甍的近况。

沈聿心里哂笑连连,也大致有了?数,回到家,先去上房给母亲请安。

他当然不会当着?母亲的面直接数落母族的不是,而是随便找个借口,说陈家老宅的家丁在守城时有伤残,目前缺人手,所以?他主动将陈甍家人的后事?揽了?过来。

陈氏是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也便不再多问,让他下去交办,务必交给妥帖的人。

她仅说了?这两句,已经哽咽的难以?说话?,眼角划过两滴老泪。试想等到陈甍病好了?,发现父母亲人的骸骨无人收敛,该是何等痛苦。

沈聿见母亲难过,站起身来,垂手恭立,温声宽慰:“母亲再难过,也要保重身体,这件事?交给儿子?去办,母亲但可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