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怀安终于凭借一己之力,让多事之秋的内阁雪上加霜。

沈聿着了风寒,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也一并告假,不知要耽误多少要事。只得?忍着头昏脑涨鼻塞流涕,继续上朝、料理阁务。

苦熬一天,头昏脑涨地回到家里,许听澜才知道他病了,立刻叫人去请郎中。

“不必不必。”沈聿摆摆手?:“睡一觉就好了。”

怀安捧着一碗红糖姜水进?来,不好意思的赔笑道:“爹,您多喝热水啊。”

沈聿实在怕了他了,条件反射般的往妻子身后一缩,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知道了……放那吧。”

第 191 章

夜已经深了, 许听澜打发怀安先?去睡觉,又?看着沈聿喝了姜糖水。沈聿沉沉咳嗽了几?声,便叫丫鬟去书房准备笔墨。

“今晚还有公事要做?”许听澜问。

“嗯, ”沈聿道,“写一份奏疏。”

许听澜暗自怀念十年前刚回京城,丈夫还是个闲庭信步的翰林官,如今年至不惑, 反而劳形案牍,即便如此,他依旧是内阁最年轻阁老, 也是整个大亓建立内阁制度以来, 最年轻的次辅。

年轻的好处就是精力旺盛、处事果?决, 皇帝都曾不止一次的发出感慨:“沈师傅挥斤游刃, 善谋善断,可比明相姚崇。”

夫妻二人聊了几?句家事,丫鬟铺好了纸, 研好了墨, 沈聿便拖着重感冒的身子去了书房:提笔蘸饱了浓墨写下?:“臣以为以为国之大事在戎,今人心懈惰,京城内外, 守备单弱, 臣常以为忧。如此若非假借天威亲临阅视,不足以振积弱之气, 而励将士之心。”

他建议皇帝效法?祖宗故法?, 每间隔一年, 在冬日农闭之时,检阅京卫将士。这道奏疏一上, 满朝武官便知道,沈阁老既整顿边防之后,开始着手?整顿京卫了。

到农闲时节,还有不足两个月。是以皇帝还未下?旨,兵部尚未经过部议,听到风声的各营将领便先?后开始了整顿和操练。

回想太?祖太?宗年间,京营之兵有数十万,如今武备积弛,早已不复当?初盛况,在籍者约有十四万余,真?正可以操练的不过□□万人罢了。

如此军备,再?加上一群只知钻营和盘剥的将领,京卫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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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一下?,礼部立刻参照古制,制定出一套详细的阅兵仪规。沈家则被京中各营的武将踏破了门槛,眼?见阅兵已是板上钉钉,都来求沈阁老指一条明路。

怀安是半个大人了,半个大人的意思就是,他得替他那政务繁忙又?很没?耐心的爹打发这些军方?大佬。一天到晚,脸皮都笑僵了,废话说了一大箩筐,没?有一句是有用的,这些京营将领们想把他拍成肉饼的目光藏都藏不住。

这些人他暂时都能应付,直到潞国公陈亮亲自登门。

怀安差点就哭了,潞国公是谁?开国名将、一等公爵的玄孙,历事三朝,如今担任总督京营戎政,还在五军都督府挂名,每年都要代表皇帝祭祀天地,可谓朝臣最德高?望重第一人。

就算是郑迁扳倒吴浚父子,声望达到顶峰的那几?年,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位大佬有一个特点,就是极少?参与军国大事。即便掌握着京营最高?领导权,依然每天闲庭信步,装傻充愣,将大权放给副手?,认认真?真?的做一个德高?望重的吉祥物。

还以为他这次又?会称病躲清闲呢,谁料老爹一记大雷,把这位老宅男都给炸出来了。

怀安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殷勤的迎出门去,躬身施礼:“陈公爷,您怎么亲自来啦?”

说着,忙将他老人家请至前厅稍坐。

前厅的花架子是一株名贵的素心梅,被修剪的光秃秃的极为难看,不知为什么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陈亮平时最爱侍弄花草,心疼的盯着它看了半晌,问怀安:“正是花季,这怎么弄的?”

怀安随口道:“秋天生了虫害,剪枝让它重新长。”

陈亮听出他话里?有话,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怀安依旧赔着笑脸:“您老最近身体可好?”

陈亮皮笑肉不笑:“哼,好啊,不好也得好。你父亲呢?怎么派你一个半大孩子出来应付我?”

“家父有事进宫了,真?不在。”怀安无辜的眨眨眼?道:“哪想到您会亲自登门啊,等他回来,晚辈立刻转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军国大事,陈亮跟他一个小辈还说不着,不过是单纯的宣泄情绪罢了:“他搞出这场阅兵,只给两个月的操练时间,到时在陛下?面前搞砸出丑,他这个兵部尚书,连同我这个总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怀安小声提醒道:“公爷,京卫有多少?家底,陛下?心里?比谁都清楚。”

陈亮意外的看向他:“你这叫什么话?”

怀安道:“这次校阅的地点在北郊校场,既没?有通知各地藩王,也没?有邀请四方?藩国遣使节前来观礼,甚至不去太?庙告祭祖宗,陛下?不就是想看看京卫的真?实情况吗?”

“想是一回事,真?正展露在眼?前又?是一回事。想要整饬京卫,未必就要在陛下?面前,把脓疮血淋淋的撕开。”

怀安道:“公爷,姚阁老先?前说过,脓疮是捂不住的,越捂着烂的越快。不但要露出来,还要剜疮割肉,放血排毒,方?能有痊愈的机会。”

陈亮十分的头疼,他一大把年纪,爵位有了,声望也有了,就想混个无功无过,让后世子孙继续享受祖上的恩泽,为什么临到晚年,遇到一帮如此冒进的愤青同僚,非要拖他下?水不可!

他不禁纳闷的问:“令尊和姚阁老,身为文官已然登峰造极,到底图个什么呢?”

怀安故作不经意道:“这个家父倒是说起过,他希望我们兄妹三个一生顺遂平安,不经受离乱之苦。”

这句话,直接把老头儿说愣了。

一等公爵,世袭罔替,陈亮一辈子靠着祖上的功勋享尽荣华,只想着这份功勋可以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却没?有仔细想过,他的儿孙能不能躲过朝代颠覆的危机?

怀安就差跳起来指着老头儿的鼻子说:要有格局啊!尸位素餐者永远只顾眼?前的摸鱼,看不到唇亡齿寒的悲剧。

老国公也不再?找寻沈聿的麻烦,回去积极督促各营训练去了。

沈聿回到家,听到怀安叙述与潞国公谈话的经过,欣慰不已。

孩子真?是长大了,可以为他分忧解难了!但他只敢在心里?感慨一下?,不敢夸赞出口,这孩子不经夸,每次刚夸几?句,就非得给他捅出点篓子他的风寒才刚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