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回头,便见谢彦开铁青着脸站在他的身后。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眼下做寻常百姓打扮,谢韫小腹隆起,两人手拉着手,一派生米煮成熟饭打算私奔的架势。

他只觉得背后嗖嗖生凉,那是来自老?岳父目光中的熊熊杀意。

第 184 章

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怀安试图缓解气氛, 硬着头皮干笑两声:“呵呵,谢伯伯,吃了吗?”

老谢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他看向低着头的谢韫, 看她那副打扮,老父亲眼?前直发黑。

沉声道:“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去换衣裳。”

谢韫悄不作声的从父亲身边溜走,还偷偷朝怀安比了个?手势。怀安也灰溜溜的跟在她后头。

“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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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彦开叫住怀安, 直接将他拎到正房,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的训了他一刻多种。

好在许多典故太深奥,并不能完全听懂, 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 只?是配合着老岳父的语气, 做出追悔莫及的神态。

怀安是真想哭啊, 他们明明都已经定?亲了,拉拉小手还像偷情似的,还被老岳父现?场抓获, 多么?苦命的一对?鸳鸯啊。

韩氏见女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也劝道:“小孩子?贪玩没分寸,差不多得了。”

谢彦开更气:“还小孩子?啊?都要为人妇为人夫了,以后有了子?女怎么?以身作则?再?说这是什么?玩法?要是被人认出来, 咱们两家都要受人耻笑的。”

韩氏顺着他的话, 对?怀安道:“是是是,下不为例对?吧?”

怀安点头如捣蒜:“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谢彦开瞪他一眼?:“明日上朝, 非跟你父亲说道说道!”

怀安又忙不迭的认错, 承诺再?也不带着谢妹妹胡闹了。

谢彦开见他态度尚可,才悻悻作罢, 虽然很生气,但时候不早了,还是要管饭的。

于是小两口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使劲浑身解数把韩氏哄得捧腹大笑,堂屋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被孤立的老岳父更坚定?了告状的决心。

次日散了朝,沈聿听说了儿子?的“荒唐”行径,蹙着眉道:“实?在太过分了!子?盛兄,你可要好好说说他。”

谢彦开:??

谁可要好好说说他?

便见沈聿定?定?看着他,疏朗的脸上略带悲悯之色,拍拍他的手臂:“辛苦了。”

言罢,施施然往文渊阁忙去了。

谢彦开看着亲家的背影一脸茫然,结个?亲而已,怎么?还砸手里了?

……

沈聿确实?很忙,他向姚滨提议重振武备,加固北防。在北边四镇推行募兵制,部分取代世?代屯兵的卫所制,一定?程度上节约客兵远戍的军费,也可提高?兵源质量,姚滨力排众议促成此?事,一边命工部加固防御工事,一边命兵部选用?有能力的武官驻守北边防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依照沈聿的私心,是希望沈录辞官回来团聚的,沈家已经脱离军籍,老太太又上了年?纪,季氏的身体?向来不好,三个?儿女都已经成了婚,怀远也已经考入了翰林院,却常年?见不到父亲一面。沈录却不以为然,漠北各部时常进犯边境,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希望从保定?调往蓟镇,驻守北境边防。

兄弟俩在书信中吵了半个?月,最终还是沈聿妥协,将他调往蓟镇。幸而蓟镇距京城不远,以后一家人相聚的机会反倒多了。

因此?,分管兵部的沈聿确实?很忙,忙的头顶倒悬,从散朝一直忙到午后,长随三催四请,问中饭是去馔堂吃,还是送到值房来。

沈聿这才挂起?毛笔,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送过来吧,我回来再?用?。”

言罢,拿起?一张考牌,去了首辅的值房。

姚滨为了给唯一的亲兄弟谋个?出路,头发都多白了几缕。作为下官,沈聿自然要急上司之所急,在姚滨的请托之下,亲自给姚泓安排了一个?考试机会。

幸而姚泓的举人身份没有被剥夺,有资格参加吏部组织的中书舍人考试。

中书舍人一职,虽然是七品小官,但前途不可小觑。如果说阁老们是皇帝的秘书,那么?中书舍人就是阁老们的秘书,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进入内阁工作,在姚滨的眼?皮子?底下,前途暂且不提,至少不怕他再?出幺蛾子?。

至于考试,吏部尚书的亲弟弟,根本不用?担心考上考不上的问题,不用?他开口,底下人自会安排的明明白白。

因此?这一天,是姚滨回京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拿到牌票之后,一下午都没有骂人,也没有整人。回到家里,来不及换下官袍,先让下人备酒菜,他要跟姚泓喝一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从袖中掏出那枚考牌,回想起?中举那年?,老家发了瘟疫,父母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将年?幼的弟弟托付给他,从那以后,他又当哥又当爹,把姚泓拉扯长大。

父母早逝,无?儿无?女,姚滨除了祸福相依的妻子?,就只?有姚泓一个?亲人了。他如今位高?权重,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得罪了太多人,他必须尽快让姚泓自立起?来,结识更多的人脉,在未来可以预见的巨大变革中,更好的活下去。

他这边正在热泪盈眶,老管家急匆匆的跑来:“老爷,坏了坏了,二老爷丢了。”

姚滨一脸疑惑:“什么?叫丢了。”

老管家急出了一头汗:“……就是不见了,中午送饭时还在,刚刚小的去请,里里外外空无?一人。”

姚滨手中的考牌吧嗒一声落地,腾然起?身:“还不快派人去找!”

“诶,是是。”老管家应声而去,派家人分头去附近大大小小的茶坊酒肆寻找。

一直找到深夜,无?获而归,姚滨愤怒至极,命人抄了偏院,查他所有的书籍文稿,看是否有往来书信。

果然从他的书桌底下发现?一个?信封,打开竟是一份红皮劄子?,两个?烫金的大字聘书。

打开聘书,扉页写着:兹聘请姚泓先生为我校算学学院院长。落款为“雀儿山学院”,印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