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越来?越看不?懂林修平了,一会儿是克己守中的苦读派,一会儿是吟诗作对的叉烧包,莫非是双重人格?
……
短期不?回家的孩子就?是招人稀罕,不?但?芃姐儿缠着他雀跃,爹娘也对他嘘寒问暖,老太太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踢着玩。他很快将这些糟心事抛诸脑后?,吃着掺了牛奶的龟苓膏,偎在祖母身边装小孩儿耍赖。
入监以来?的第一次休沐,就?在陪伴家人的快乐时光中度过。隔日回到国子监,怀安又打起了新的主意,他每日派遣店里机灵的伙计轮班跟踪林修平,看看他散学之后?都去什?么地方?。
可是就?这样跟了半个多月,伙计们?都快哭了,这家伙的生活太无聊了,每天两?点一线,只有休沐时跟同窗们?出去聚一聚,参加文会云云。
怀安又问:“真的只有一主二仆吗?没有什?么女人?”
伙计十分确定的说:“别说女人了,连只雌蚊子都没有。”
怎么不?按正常剧本来?演呢……
怀安瞬间?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钻了牛角尖,想得太多了……到底是真有预感,觉得林修平不?是好人,还是私心护短,看每个接近姐姐的男人都不?顺眼,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转念一想,万一林修平城府太深,在他面前伪装成正君子呢?眼下已进五月,距离“请期”还有两?个月,一旦定下婚期,就?真的人尽皆知了,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怀安找来?书坊掌柜孙大武,让他出面将林修平隔壁的院子租下来?,什?么?房客不?想搬?砸钱解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揭开?林修平的真面目。
租好了房,孙大武安排姚翠翠夫妇搬进去,什?么也不?用做,每天盯着林修平,记录他出门归家的时间?,反正林修平深居简出,甚少与邻里往来?,邻居换了人家也不?会太在意。
为了让林修平放松警惕,怀安如?约从监舍搬回家住。沈聿和许听澜觉得他举止反常,与他聊了一回,怀安将自己的顾虑跟爹娘说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毫无根据,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沈聿沉吟片刻,道:“你先回房休息,好好准备月考。”
怀安愣了愣:“你们?不?骂我呀?”
沈聿笑道:“你要非有这方?面的需求,也不?是不?能满足。”
怀安以光的速度消失在他们?面前。
摇曳的灯影下,夫妻二人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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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沈聿先开?口问。
许听澜摇头道:“我相信你儿子,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人。”
沈聿此时也意识到,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与怀安完全不?同,他们?仅凭外人口中的说辞,仅凭家世背景,学问前程,就?认可了这门婚事,可是怀安不?一样,他是用心在看,设身处地的替怀薇着想。
想到怀薇,许听澜有些自责:“我当亲闺女一样的孩子,绮罗堆儿里养大的姑娘,要是遇人不?淑,把她一生给毁了,我……”
沈聿握住妻子的手?:“趁着还未下聘,先找个借口拖延一下。我派人再仔细查一查。”
许听澜思索片刻:“下月老太太过寿……就?说老家的规矩,过大礼要避开?寿月,以免红红相冲。”
沈聿道:“如?此甚好。”
……
国子监每月一考,题目从《四书》中选取,写?一篇八股文,外加一篇试帖诗。
怀安对八股文尚处在摸索阶段,硬生生憋出一篇,结果整篇文章被涂满了黑圈,轻而易举便得了“不?通”的评语。当然了,整个广业堂,八成以上监生的月考文章,不?是“不?通”,就?是“跑题”。
看着被批的体无完肤的文章,怀安破大防了!
自从他开?始写?诗作文以来?,沈聿奉行的都是鼓励教育,圈点出他文中还算不?错的语句,而不?是一句“狗屁不?通”把他的自信心撕吧撕吧踩进泥地里。
沈聿看着他拿回来?的文章,再看看连发髻都耷拉着的文章主人,忍不?住笑了几声。
“爹,过分了。”怀安一脸生无可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有什?么,爹像你这么大时候……”沈聿话音一顿,他这么大的时候,慢说八股文炉火纯青,诏诰、表章、策论、判语无不?精通,遂改口道:“每个人进度不?同,用不?着跟别人比。”
怀安:……
沈聿慢慢在纸上写?下一个破题,让他继续写?承题,然后?仔细为他讲解破题技巧,爷俩挑灯夜读直到深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起床各自去上班上学去了。
忙碌且规律的日子过得很快,林修平照常两?点一线的坐监,恭勤诵读,隆师亲友,连衣裳都没有一丝褶皱。
潜伏在林修平隔壁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姚翠翠夫妇,都开?始颓废了,觉得自己每日领着工钱无所事事,没做出半点业绩,实?在有愧东家。
这天下午,天阴沉沉的,铅云低垂,姚翠翠跑进院子里将早上晾晒的衣裳收回屋。豆大的雨点便砸下来?,顷刻间?连成雨幕。风雨来?的太急,刮得院门砰砰作响,王虎冒雨跑去关?门,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微弱的敲门声。
王虎探头去看,只见一清瘦女子瘫坐在地,无力的捶着隔壁的门,脚边渗出一片血水,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水流朝他面前流淌。
“媳妇儿,媳妇儿!”王虎吓得变了声,连滚带爬往院子里跑:“有有有……有个人!”
姚翠翠嫌弃的瞥了一眼丈夫,撑着一把雨伞出来?。
“哎呀!”她惊呼一声,将雨伞递给丈夫,跑过去搀扶。女子浑身湿透倒在她的怀里,王虎跌跌撞撞的跑去撑伞。
“姑娘,姑娘!”姚翠翠见她已不?省人事,忙喊丈夫帮忙,把人抬到他们?院儿里去。
“不?会给东家惹祸吧?”王虎踟蹰着,因为他瞧出这姑娘宽大的衣袍下面,隆起的小腹若隐若现。
“别废话了,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姚翠翠说着,抱起她的上半身。
“有没有可能是两?条……”
“闭嘴!”
王虎嘴上念叨,却早已扔掉手?中雨伞,抱起女子的腿,两?人合力将她抬进屋里,安置在东屋唯一的床上。
王翠翠扯下一条干净的帕子为她擦脸擦身,又急忙催促:“别傻愣着,去套车请郎中,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