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气氛逐渐热络起来,即使陆鸣很小心的控制着,也喝了多半杯。
他对酒精几乎没有抗性,很快脑袋就开始发晕,对面的楚枫也出现了模糊的重影。
为了不耽误正事儿,陆鸣抓紧时间把话转到正题上,他试探着道:“我听李西承说,当时后备箱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是沈局长的次子沈天昼吗?”
楚枫喝着酒,不紧不慢的抬了抬眼,“是啊,你不是都见到他了吗。”
“沈天昼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你把他弄来干什么,总不该是顺手牵羊吧?”
“这是大人的意思。”
其实这事儿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最后肯定也要给陆鸣知道,卡维尔也没有禁止他外传,楚枫干脆就直说了,“大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替你报仇雪恨。”
陆鸣露出茫然的神色,“替我报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身体里不是被埋了颗炸弹嘛,大人很生气,所以决定在沈宏儿子的体内也埋一颗。”
“那天你之所以看见沈天昼在外面,是因为要带他去做手术前的例行检查,我猜大人打算用的炸弹跟你那个不是一个概念的,说不定引爆之后能炸毁整个屋子。”
咣啷!
陆鸣手里的玻璃杯没拿稳,砸在了桌面上,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开玩笑吧,这关沈天昼什么事儿?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复也是找沈宏本人啊!”
楚枫意味深长的笑笑,“怎么说呢,因为没办法报复他了。”
这句话实在是古怪,但是陆鸣来不及深思了。
窗户开着,风吹进来,酒劲儿一下子就上头了,他身体摇晃了几下,接着用手臂撑住桌边,他晃了晃脑袋,眼里一片水色,迷茫的盯着楚枫:“怎么有两个你…是你的双胞胎兄弟吗?”
这酒确实挺厉害的,别说陆鸣了,连楚枫都有了几分醉意,他笑骂道:“还两个我,看重影了吧,你这是什么破酒量,一杯都没喝完就醉成这样。”
陆鸣不太服气,逞强道:“我没有醉,我就有点儿头晕,你等着,我出去吹吹风。”
他扶着桌子费力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
楚枫怕他摔倒,也站了起来,准备跟上去。
陆鸣抓住门把手,就在那儿使劲拽门,拽了足足三分钟,门纹丝不动。他回头看楚枫,十分笃定的说道:“拉不开,肯定外面有人把门锁上了。”
楚枫:“……你推。”
“哦…”陆鸣慢吞吞的答应了一声,又往外推,然而他刚一用力,外面忽然有人把门打开了,惯性使然,陆鸣一下子向外倒去,非常戏剧性,正好撞进了某人温暖有力的怀中。
陆鸣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扶住了,懵然的抬起头,卡维尔危险的微笑着:“斑比,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好吗?”
屋里面的楚枫瞬间吓得酒醒了。
但是陆鸣还没醒,他靠在卡维尔身上,被对方抓着手腕,不太舒服的挣扎了起来,“放开我,你是谁啊!”
卡维尔微微皱眉,低头亲了下陆鸣的嘴唇,“喝酒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
陆鸣迷迷糊糊的道:“我记得,他们说的遗嘱…”
“……是医嘱,别胡说八道。”卡维尔无奈的把陆鸣抱起来,稳步往外走,“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账。”
然而这句威胁陆鸣是听不到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兴许是陆鸣的睡颜很可爱,卡维尔心情愉快,于是楚枫侥幸逃过一劫。
现在时间还早,卡维尔没带陆鸣回卧室,而是去了自己的私人书房,给他喂了点儿醒酒汤之后,就让他在宽敞的沙发上躺着休息,顺手给他盖了条厚实的毛毯。
陆鸣安静的睡着,长年累月的习惯使然,酒精会让他睡得更沉,一直到黄昏时分,太阳西斜,夕阳的余晖洒满房间时,他才悠悠然的醒过来。
书房里安静无声,卡维尔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陆鸣掀开身上的毯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他睡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有人把他从餐厅带走了。陆鸣深呼吸了一下,呼啦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走到办公桌前。
桌上整齐摆放着一些文件,其中一份还是打开的,陆鸣凑过去瞅了一眼,是关于国际经济贸易的报告书,批注只写了一半,看来卡维尔是突然有事,暂时离开了一下。
陆鸣心说卡维尔对他还真是完全不设防,重要文件就这样摊在桌上,随便看。陆鸣虽然不会再背叛他,但也觉得卡维尔对他的警戒心也太低了。
他随手翻了翻桌边那沓文件,纸页哗啦啦的响动,忽然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轻飘飘的落在地板上,背面朝上。
陆鸣没放在心上,弯腰捡起照片,随意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一张尸体的照片。
第五十八章 争吵
有时候光凭一张平面的照片,是无法判定一个人是死是活的,陆鸣之所以这样断定,是因为照片上的主人公已经身首分离。他四肢无力的瘫在沙发上,脑袋明显离开了脖子,掉在左手的位置,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在沙发上形成一大滩血泊。
一张染血的报纸落在地板上。
陆鸣能想象到杀手是怎么作案的,他以一个非常灵巧隐秘的方式进入沈宏的家,趁着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时候,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强迫他仰起头,另一只手拿起短刀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然后他砍下沈宏的脑袋,和尸体放在一起,拍下这张照片。
陆鸣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听老师讲过,这是杀手的习惯,因为他们不可能把尸体带出去,所以就要留下切实的证据给雇主看,这样交易才能有始有终。
那么既然这张照片在卡维尔手里,那他就是指使杀手去刺杀沈宏的杀手了。
如果陆鸣没猜错的话,这事儿是楚枫去办的,难怪他在酒桌上说了那句古怪的话。没办法再报复沈宏了,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多余的仇恨就延续到了他儿子身上。
陆鸣看着这张血腥的照片,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指就跟牢牢粘在上面一样,怎么也松不开。他的力道很大,照片上出现了几条皱褶。
但是他的内心却反常的平静,没有任何愤怒、恐惧、悲伤的情绪,或者说他是完全呆住了。
陆鸣曾经想象过沈宏的下场,例如被革职、身败名裂,但从来没想过他会死。沈宏的死让陆鸣猝不及防,过于突然,以至于他的大脑没有办法去产生那些复杂的情绪,才出现了一种平静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