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说，隔着半米看向被告席的李天川。

那张脸坚强又温柔，却太瘦了，弱不禁风，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一样。

李天川根本没想过唐柏林这么爱他，还以为自己被抓，他会立马改嫁他人，跟其他没良心网红一样。

“小汤，我”

“别说。”汤柏林像李天川摇了摇头，手指贴在唇上比了个嘘，“我都知道，你别说了，静一静。”

法警要带李天川离开被告席，经过自己身边，汤柏林叫住人，忍不住在李天川耳边用气声说：“你爸爸找的那些法官还有审判员全都被抓了，因为受贿。眼下帮你脱罪不可能，你在里面忍一忍，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什么？！”李天川从小到大犯过那么多罪，哪一次都被他老子捞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如今一听李广印捞不出去他，一张脸慌了，死死抓住汤柏林：“怎么可能？孙审判长，刘法官，还有司法局一把手老陈？对，我爸之前还跟市长一起吃过饭，给他送过4000万的升职恭贺金，让我爸去找他，他说话好使，肯定能把我弄出去……”

“没用，都没用。”汤柏林摇着头，眼睁睁看着李天川吓成死狗的烂德行，声音险些就压不住兴奋。

他绝不能露馅。

声音沉下去，说：“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市长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捞你出来？别说找他办事，现在就是连他面都见不到，热线也打不过去，他是铁了心保自己，跟你撇清关系。”

李天川狠狠一锤栏杆，破口大骂：“他妈的，一个两个要钱那么痛快，当初口口声声要认我当干儿子，现在他干儿子有难，都他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对老子不管不问！还是人吗，操！？”

“没办法啊。”汤柏林盯着他的脸，轻飘飘说，“你以前在学校里欺负过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不犯蠢，知道保存证据。如今有视频有人证，被你霸凌的那些人但凡去找姚广田元龙他们，恐怕为了减刑，他们都会帮忙作证，卖了你不行。”

“不可能！”李天川眼珠子要冒出血来，“老子欺负过的人多了，他们都是帮凶，把我弄下水能让他们减多少年？总不可能一命换一命，就此清白。”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就算了，可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的舆论都快把你们淹死了？”汤柏林停了停，一双黑的让人打颤的眼眸盯着李天川，一字兰. 生 ,柠. 檬一句问，“还有那个唐庶。记得唐庶吗，李天川？”

“唐庶，哪个唐庶？”李天川一脑子雾水，根本想不起这人是谁。

汤柏林瞳孔中闪出一丝异样。

很快，又消失，“你不记得唐庶了啊。”

李天川眉头紧皱，不屑又不耐烦，“莫名其妙，我记得他干什么，他算什么玩意儿？”

“那可是当初被你霸凌最狠的那个人。”汤柏林今日之前原本还打算给他一丝生机，不置于他死地。

可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因为李天川，他就是个活脱脱的畜生。

“唐庶是十三中后来转过去的学生，你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撕书打他踹他是家常便饭，把他的头按进水池，逼他吃粉笔灰，脱光衣服裸泳，在走廊里转圈拍视频……对了，你还和田元龙、姚广论侵犯了他，那叫什么来着，轮奸？法律上的罪名是不是这样？”

李天川听到这突然放声大笑，眼里露出一丝诡异的兴奋：“啊，你说那个杂种，死娘娘腔，半泰国人唐庶？那个阉人，唐庶？”

“对。”汤柏林也笑了起来，“那个死娘娘腔，中泰杂种，阉人唐庶。”

“记得啊，他哭起来可比朗诵课文好听多了。”李天川想起往事，忍不住舔了舔牙齿，兴奋地讲，“所以呢，那小子现在还活着？他当初可是被我踩爆了一个蛋，就算活着也成了阉人……不过正好啊，滚到泰国继续当他的娘娘腔，反正他对女人硬不起来，不是么？”

汤柏林盯着他，嘴角愈发变大，黑眸发亮。

半晌，他缓缓开口，笑着对李天川讲：“你现在都要蹲监狱了，还辱骂被你欺负的受害人？是不是搞错形势，忘了谁离地狱才最近啊，老公。”

22

汤柏林的眼神让李天川发毛：“这话什么意思，你见过唐庶了？”

不对

他脑海中一瞬间闪现什么，面上失色，整个人恐慌无比：“你见过唐庶了是不是？我说你怎么跑到泰国之后就不接我电话，不是没听见，也不是在找什么于志平，你是在和他见面！听他胡说八道！是不是这样！？”

他引发了一个猜想，这一系列事仿佛都捋顺一般，又喃喃自语起来：“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唐庶那个逼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所以跟你打听了我的情况，只等我被抓就把他霸凌视频发到网上去，让所有人谴责我，唾骂我，从而给我扣上霸凌者的帽子，肯定是这样！”

他越想越气，一把抓住汤柏林的领子，咬牙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他妈知不知道唐庶恨死我了，他就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知不知道啊，你这个贱货，蠢逼东西！”

“他是很想让你死。”两个法警把李天川扯到一边去，等他远了，汤柏林才将弄皱的西装衣领抚平，慢悠悠说，“可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能对你怎么样？再恨又有什么意义，又见不到这一天，欣赏不了你伏法认罪，拿回公平。”

李天川被他弄得精神快要崩溃，想起关于“唐庶”的一切，他紧抓自己的头发。双眼颤抖，无比恐慌，至今不敢相信，“你说唐庶死了，他死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死？他当时明明是退学，只是退学……”

谈话时间结束，法警要带李天川离开。

“等等。”汤柏林叫住他们，“不好意思，我再说最后一句。能不能请你们回避一下？”

结局已成定数，法警退后一步，给他留出空间。

汤柏林深吸一口，冲李天川勾了勾手指。

以前这个动作李畜生常常对他做，每一次等待他的，都是一场体无完肤的霸凌，以及侵害。

唐庶躲不开，懦弱，也不敢躲。

而汤柏林可以。

他甚至，明目张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方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李天川，滚过来。”

李天川一脸怀疑，不知道他玩什么把戏，“你他妈又要干什么？”

来到身边，汤柏林抬手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在李天川脸颊上留下一个亲吻。

李章序站在角落，阴暗地注视着这戏剧化的一切。

下一秒，他看见汤柏林嘴唇动了动，告诉李天川：“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到那天，你没来得及参加的赛车比赛一起补给你，记得好好发挥，不要让我失望。”

听证会结束。

众人散去，尘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