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登时陷入一片死水。

良久的沉默之后,楚宴清忽然一声:“九娘,你先出去。”

陆九爻明白楚宴清是什么意思,起身从楚宴清的身边绕过,临出门的时候不忘转身说一句:“我在旁边的房间等你们。”

待陆九爻走后,楚宴清眼眸清冷的看着林清源:“行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别让九娘等着急了。”

听到这话,林清源不正经地一笑:“你看,我就说吧,心上人永远比兄弟重要。”

“这是重要不重要的事儿吗。”

楚宴清一直没什么好脸色:“我知道你身上有许多的迫不得已,从刚见面的时候就跟我藏着掖着,你藏着掖着有意思吗,到最后我不还是会都知道。”

“没想藏着掖着。”

林清源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时,铜炉下的竹炭灭了,沸腾的锅中也变成了一潭死水。

林清源开始慢慢的解开身上的衣带,褪去外袍,渐渐地,连最里面的那件衣服也脱了。

露出白皙的上半身。

盯着那道赤条条的身体,楚宴清的目光忽然一愣。

他不知道林清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就在他的皮肤上,遍布着数条触目惊心的伤痕,这些伤痕有鞭子打的,有刀砍的,也有被烙铁烫伤的。

以前他们二人一同在军中历练过一段时间,就在两人十二三岁的时候。

那时楚宴清十三,林清源十二。

林清源比楚宴清小上一岁,出演亲本身就是先帝最小的儿子。

小的时候他心里不服气,总是想多个弟弟,恰好林清源又与楚宴清时常同出同入,楚宴清就真的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了。

在军中的时候,总是他照顾林清源多一些。

那时同营帐的士兵们经常一起光着帮着下河洗澡,大家还都嘲笑林清源,被当个姑娘养,就真成了姑娘了,赤条条的身体柔嫩白净,跟姑娘家的皮肤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

他的上半身已经被折磨得没剩下一块好肉,除了伤疤还是伤疤,伤疤之外在没一片干净完整的地方。

楚宴清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震惊地看着林清源的身体,长久的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直到对方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完全不把自己身上的伤疤当回事的时候,楚宴清才哑着嗓子问:“你这一身的伤,都是林清阁造成的?”

林清源低着头,轻松的笑容依旧没从他的脸上消失,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宴清说:“所有人都以为林清阁是个难得的大好人,是罗升郡百姓们心中的父母官,更是蜀中被灾情折磨的日子里天降的救星。”

他说着,语气忽然悲凉了不少。

顿了顿,似乎哽咽了一下,缓了良久才继续说:“但是楚宴清,只有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这些伤疤,每一道鞭痕,每一道烙印,不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还在我的心里变成了永远不可磨灭的灾难。”

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现在变得千疮百孔。

楚宴清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刚见到李清源的时候,他这般抗拒楚宴清提出的参加科考的提议。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十年的时间,让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男子变成了郁郁寡欢的没落客。

楚宴清忽然有些自责。

若是当初执意让林清源留下来,那他现在或许已经成了朝堂之上的有用之人。

一个文不输才,武不输势的翩翩公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看着楚宴清的神色从刚开始的震惊,缓缓变成愤怒,有蒙上了几分自责,林清源干脆地拿起散落在旁边的衣服,动作轻缓地穿了起来。

口中也没闲着,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语气也格外的轻松。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伤疤好了,疼也忘了,不过能看见你为了我心疼一下,所幸这十几年的兄弟也没算白交。”

第184章 你给我支棱起来!

可不就是没算白交。

能让楚宴清忍不住心疼的,除了陆九爻,也就林清源有这个福气了。

“怎么弄的?”楚宴清起身从旁边的茶案上添了壶新茶,为林清源倒上。

他们已经吃完了饭,但林清源来得晚,所幸锅里还剩着不少的肉,也有各种各样的蔬菜,林清源也不嫌弃,直接慢条斯理地用了起来。

语气轻松地说道:“其实自从我们一家人来到了蜀中,父亲每天忙着赈灾的事情,对我们兄弟二人的关心就很少,正好让林清阁钻了空子。”

他接着说:“那时整个蜀中都在传,说太守的大公子林清阁先天带着心脏疾病,基本上就是个废人了,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我本身跟大哥无冤无仇,但他被流言困扰,失去了理智,第一次伤害我的时候,只是找了街上的几个混不吝,将我关在柴房中用鞭子好好抽了一顿,那时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我不小心吃了大娘子为他准备的梨花膏。”

“自那以后,我每次见到大哥都躲着走,就连府中一同用膳的时候,我都坐得离他老远,就是怕什么地方再得罪了他,惹得自己又一身伤。”

楚宴清眉头一皱,疑惑这问:“但刚来蜀中的时候,正好是你从军中回去的第二年,我记得你的功夫向来不错,在军中一打三都不在话下,怎么能让几个市井混混伤到了身体。”

“这你放心,我将自己的要害保护得很好。”

林清源倒是满脸的骄傲:“幸亏在军中历练了几年,学到了不少拳脚,他们打我的时候,我总是能好好护着要害,没人能伤到我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