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的身份。”顾川继续说，“我们是通过追查十年前的商业收购案才找到他的。而最早向我们提供‘受害者之间可能存在商业关联’这个方向的，又是谁？”

江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市局经侦档案室的一个老朋友。是他‘无意间’提醒我的。但我现在想起来，他提这件事的前一天，秦峰刚去经侦支队视察过工作。”

顾川在白板上画出了一条新的线索，最终，箭头再次指向了秦峰。

“围捕行动。”顾川看着白板上那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声音冷静得可怕，“他泄露了行动方案，让凶手有机会劫持人质。然后，在审讯中，利用凶手的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内鬼’这个概念上。最后，他主动要求省厅介入，成立调查组，彻底打乱我们的节奏，将我们所有人孤立起来。”

“他还利用我们的弱点，挑拨我们，让我们内斗。”江夜补充道，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这样，就再也没有人，有精力去怀疑他这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了。”

所有的拼图，在这一刻，全部被拼凑完整。

一个可怕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浮现在眼前。

从第一起案件开始，他们就像木偶一样，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步一步，都走在秦峰预设好的剧本里。

他不是什么指挥官。

他是那个从始至终，操纵着一切的牧羊人。

“啪嗒。”

顾川手中的记号笔，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白板上“秦峰”那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面带儒雅的微笑。那是他曾经无比尊敬和信赖的导师，是引导他走上犯罪心理学这条道路的引路人。

此刻，那张笑脸，却显得无比森然，像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恶魔。

江夜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准备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真相，比他们想象中任何一种可能性，都更加冰冷，更加残酷。

第7章 以身做饵引蛇出洞被秦峰玩弄到喷水声录下关键证据

午夜的钟声早已敲过，滨城市公安局的大楼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法医中心的检验室依旧亮着刺眼的白光。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咖啡混合的古怪气味。

林瑶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瀑布般滚落的数据流倒映在她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中。江夜靠在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边缘，高大魁梧的身躯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他那雄壮威猛的体格与这片属于科学与理性的空间格格不入。他身上那股浓烈刺鼻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仿佛要将消毒水的味道彻底压制。

顾川坐在另一侧，面前摊开着几份卷宗，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林瑶操作的屏幕上。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清冷的气质在此刻更添了几分凝重。

“不行，秦峰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林瑶停下敲击，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所有国内的资金流向都做了至少三层以上的伪装，最终都指向了几个已经注销的皮包公司，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他不可能只在国内活动。”顾川的声音很平稳，视线没有离开屏幕，“‘极乐之笼’的模式，还有之前那个复仇者使用的稀有化学品，都隐约指向了境外势力。查一查，最近半年内，所有与滨城有大额资金往来的境外账户，特别是那些通过非正常金融渠道进出的。”

江夜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又想起这里的禁烟规定，烦躁地塞了回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他用那沉闷厚重的声音说道，“帮我查个东西……对，所有跟‘金三角’地区有关的灰色渠道，最近有没有大笔的钱流进滨城。”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然后是一个谨慎的声音：“江队，你这是要玩火啊。秦老板现在盯得紧……”

“少废话，查到给你双倍的价钱。”江夜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我只要结果。”

挂断电话，江夜的目光投向顾川。这个男人即使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苛刻的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江夜能感觉到，在那平静的表面下，是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你那边怎么样？”江夜问。

“我在重新梳理‘极乐之笼’的会员资料，”顾川头也不抬地回答，“秦峰利用复仇者杀掉的那些人，表面上看都是因为十年前的商业迫害案，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在清除某些障碍，或者说，在抹掉某些知道他秘密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越来越压抑。

突然，江夜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接通后听了几句，脸色骤变。

“妈的。”江夜低声咒骂了一句，“线人说，秦峰的人正在查我们最近的动向，他可能已经察觉了。我得去见他一面，把他引开。”

“太危险了。”顾川立刻反对。

“现在没有不危险的办法。”江夜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林瑶，你继续查账。顾川，你待在这里别动，等我消息。”

江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仓库区，咸腥的海风吹过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发出呜呜的声响。江夜站在阴影里，面前是一个瘦小的男人，正哆哆嗦嗦地递给他一个优盘。

“江、江队，都在这里了。一个星期前，确实有一笔巨款从缅甸那边通过地下钱庄流进来，收款人的账户……很干净，查不出问题，但时间点对得上。”

江夜接过优盘，塞进口袋。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几道刺眼的车灯突然从巷口射来，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堵住了所有出口。

“操。”江夜一把将线人推向集装箱的缝隙，“快滚！”

他自己则闪身躲到另一个集装箱后面，筋肉虬结的精壮躯体瞬间绷紧。车门打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跳了下来，领头的是秦峰手下的一个金牌打手。

“江队长，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啊？”领头人狞笑着，“秦老板请你回去喝茶。”

一场恶斗瞬间爆发。江夜如同下山的猛虎，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狂暴恐怖的力量，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区里显得格外清晰。但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根铁棍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让他一个踉跄。

混乱中，江夜凭借野兽般的直觉抓住一个空隙，撞开两人，冲向旁边一道不起眼的铁丝网。他用尽全力，硬生生将铁丝网撞出一个大洞，翻滚着冲了出去，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凌晨四点，江夜带着一身伤和泥水回到了法医中心。

顾川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瞳孔猛地一缩。

“你受伤了。”

“小事。”江夜摆摆手，将那个带血的优盘拍在桌上。“东西拿到了，但我估计我们暴露了。”

林瑶迅速将优盘插入电脑，一行行加密数据被暴力破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