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锐锋满嘴苦涩:“他明明对我不错我们的感情当时与日俱增我一直没办法相信他就这样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原来他以为是我为我顶的罪。”
“他父母离异,母亲再婚,爷爷父亲都已去世,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出身寒微的农家留守子弟,平时脾气又好,乐于助人,有求必应,在你们眼里,自然是绝佳的替罪羊。”
“你平时再开明,真正在我真的推出了自己的爱人时,你才发现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出身寒微的人来成为我的配偶,是不是。你施展手段,欺骗他子弹是从我枪里射出去的,盛家势大,一定会影响我的前程,他在这方面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他当然信了,我当时又重伤昏迷,他心里怜惜我自然就义无反顾地顶了罪你大概还许给了他丰厚的报酬,他会拿,为了让你放心,不过他事后全送给故去的高戈和小劳的家人了。”
对面沉默许久:“对不起,儿子。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但是他们既然已经结婚,盛无隅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配偶的,无论他为了什么和禤晓冬结婚,这是尊严问题,你这次还是要把握好分寸,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一切要以任务为先。”对面的声音冷酷而理智。
严锐锋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春风中,看四面花开如锦,繁盛缤纷,菜园子里禤晓冬种下的菜已经生机勃勃长出了嫩芽,这是多么喜爱生命的一个人,多么可爱的人。
他当然喜欢他,他脾气好,枪技强,做饭好吃,长得俊秀,却有着莫名其妙的自卑,对人有求必应,总是学不会拒绝人,他关注了他,教着他学会强硬一点拒绝人,推荐他考军校,保举他进入最好的队伍。他庇护他在羽翼之下,指点他,引领他,教导他,看着他一天一天成长成为一个坚定的,优秀的男人。
然后他喜欢上了他,他和家里坦然出了柜,他成熟,他已经独立多年,家里也基本不干涉他,他认为这是水到渠成的。因为他不善于拒绝,这么多年,他确然对他有些恩,生死与共下来,又确然有着可以交托生死的感情,他觉得一切已经到了最好的时候,就连所有队友都看出来了他对他的感情。
于是他表白了,这本该是瓜熟蒂落自然而然的事情,万万没想到禤晓冬惊慌失措,他当时问了一句话,自己当时觉得很可笑,如今却知道,禤晓冬那个时候就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悲剧。
他当时问他:“你家里人同意吗?”
他当时却没当回事,还自以为是地告诉他:“爱是我个人的事,家里人同意不同意都不影响我的表白。现在同性婚姻的法案已经在推动了,预计过几年就能施行,到时候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结婚。我们都成年了,登记完全可以自主。”
禤晓冬当时脸变得白到几乎透明,很久以后涩然道:“家人的祝福很重要我很喜欢当兵,这事,以后再说吧。”
现在想起来,他应该早已知道自己很可能要离开的结局。但自己却感觉到了不满,觉得禤晓冬怎么会没有当场答应呢?他当时强硬地逼迫他:“以后是什么时候?这次行动后?就这么说定了,这次行动后,你给我答案。”
他喉咙哽住,他义无反顾为自己顶罪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他离开了,是回了农场吗?这么多年,他心里怎么想的呢?
他再见到自己的时候,是坦荡的,所以他说他没有对不起谁。
但自己却对他恶言相向。
严锐锋握着手机,走进了宽敞的厨房,看到禤晓冬在教罗燕做紫苏酱:“切碎了,炒小米椒,加上蒜米,蚝油,虾米就行了,也可以加点酸梅,早晨炒一大碗,一整天都能下饭,拌面也好,顶好顶美味的东西。”
“临时还可以用来炖鱼,凉拌做紫苏黄瓜也是特别好吃的。”
罗燕兴致勃勃:“整起整起,咱们今天就吃紫苏酱。”她抬眼看到严锐锋:“队长你来得正好,来,给你尝尝这炸紫苏叶,超级好吃的。”
严锐锋捻起一片酥脆的紫苏叶,放入口中,慢慢嚼着,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好吃。”
他盯着禤晓冬垂着的长长睫毛,胸怀激荡,满腔感情四处冲撞着,无可抒发,也已经过了回应的最佳时机。这个人愿意为自己顶罪,放弃大好前途,默默无言地离开。
这样深沉又激烈,奋不顾身的爱,他在知道的时候,却已经失去。
罗燕抬眼看严锐锋的眼神,心里不由一突,吞了吞唾液,转头若无其事笑着问禤晓冬:“这些点心不送上去给盛先生尝一尝吗?”
禤晓冬道:“他们公司的施秘书来了,好几个人在里头商量项目情况呢,估计要挺久的,一会儿一起安排午餐就好了。”
罗燕道:“晓冬哥你不参与他们公司的项目吗?”
禤晓冬道:“我没兴趣。”
罗燕嘿嘿笑着:“你可算是公司的另外一个老板了吧?不参与重大决策怎么行?况且马上去珈蓝了,你总该了解了解项目吧?”
禤晓冬摇头:“他要转公司股份给我,我没要。”
罗燕吃了一惊:“为什么不要?萤火科技的股份可是非常值钱的!”
禤晓冬道:“不需要。”
罗燕恨其不争道:“您可真是的!不为以后打算吗?”
禤晓冬好笑:“以后是什么?一天也就三餐,能用多少钱?养老吗?我又没有孩子,要这些东西来干嘛?”
罗燕道:“你不要孩子,盛先生却不一定吧?”
禤晓冬慢条斯理问他:“盛先生的孩子,盛先生自己的东西给他也正常,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拿这些麻烦东西做什么,到时候动不动开个什么会都叫你去,可不得烦死。”
罗燕竟然好像也被他说服:“说的好像也是但是,你就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啊,特别需要钱的时候啊,人总会生病总会老的”
禤晓冬道:“到时候再说。”
他一抬头看到严锐锋看着他神情复杂,和前几日那种保持平静的豁然态度不同,不由心里也有些奇怪,拿了手边炸好放凉的点心刚想说话。
严锐锋却很突兀地问他:“你和盛先生在一起,都没有长远打算的吗?走到哪天算哪天?”盛无隅那些深情款款,带给禤晓冬的却只有危险吗?仓促的婚礼,没有长远打算的未来和规划,甚至连要不要孩子这样重大的问题上似乎都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这也叫结婚?
禤晓冬心中警钟大起,面上平静道:“两个人的事不用和别人交代吧?”他拿起来那碟点心:“我上楼。”又叫厨师助理:“奶茶咖啡都做好了吗?一起拿上去,还有茶点。”
楼上的会议室里,投影仪上放着项目厂房图,施寄青和几个公司中层正在汇报,禤晓冬进去,盛无隅抬头看到,便道:“休息一下吧,吃点点心。”
施寄青已闻香抬头,振奋道:“太好了!禤先生做的?我们可太有福气了。”
禤晓冬一笑:“施姐也出国吗?孩子怎么办?”
施寄青道:“只能委屈下我老公先带几天,我陪盛董出去把项目捋清楚就回国了。”
禤晓冬点头,看盛无隅闭着眼睛养神,便过去推他的轮椅道:“出去透透气吧?外边太阳不错。”
盛无隅睁眼看他笑了下:“好。”
禤晓冬推着他出来在下边花园里,问他:“你要下来自己走几步吗?”
盛无隅最近已经能在支架帮助下走几步了,听着也没反对,便扶着禤晓冬的手起来,在花园里慢慢走着,他全身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禤晓冬身上,才走了一步,汗珠子就已经滚落了下来,胸口也急剧起伏着。
禤晓冬有力的臂膀扶着他,耐心地跟着他走,十几分钟过去,他们也不过只走了几步而已,盛无隅终于有些顶不住了,几乎是倚在禤晓冬怀里,喘息着道:“我想小美人鱼需要一个吻,才能有力量。”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他现在的确像小美人鱼了。
禤晓冬一笑,拥着他低头吻了下去,春日别墅景色优美,柳树披拂,两人在后园里分外亲密接了一个长吻,禤晓冬才直接抱起盛无隅回了轮椅上:“休息吧,晚上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