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依然手持长剑,守在她身边。
二?人一坐一站,静静地等待着方芜。
没过多久,方芜去而复返,深吸一口?气,对祝卿若道:“我已经派人去调集粮食了,五千石,足够了。”
祝卿若缓缓摇头,启唇道:“不够。”
方芜手指掐住裙摆,“最多八千石。”
祝卿若还是?摇头。
方芜有些?气恼,“你别?得寸进尺!八千石还不够,你还想要多少?”
祝卿若脸色不变,道:“两万石。”
方芜气急,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知道禹州城的余粮总共才几万石?张口?就要两万石,你不如拿了我的命去。”
祝卿若轻笑道:“禹州自古以来就是?囤积粮草之地,单是?去年?上供田税的数目有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七石,前年?收成不好?也有一万零七百余石。大齐原定的田税并不高,三成税目。仅是?三成便?有如此多的数目,我就不问你们给百姓留了多少,你说没个上十万石,我是?不信的。”
方芜对面前人生出几分忌惮,连他们上缴的粮食数目都清楚,此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背后肯定也有势力?。
他既然要粮,不妨给了他,就让他去跟那拦截消息的人去斗,还能帮禹州挡一挡背后那人的报复。
反正他们是?卖粮,又不是?抢粮,不亏。
想到这她也就放松下来,“好?,两万石就两万石,但有一点,我们只卖这一次!”
祝卿若颔首应下,温声:“多谢夫人。”
方芜轻哼一声,“刚刚吓唬人的时候说话都含着冰,如今倒好?声好?气的,真是?善变的男人。”
祝卿若轻声笑了笑,“方才是?迫不得已,如今目的达到,自然就不能再对夫人无礼了。”
听了这话,方芜的目光落在了对面人身上,发现他始终脊背挺拔,眉目含笑,浑身都有一股温润的气质。刚进门时她便?觉得此人不俗,在这并不长的接触中,更是?令方芜觉得他有一股君子之风。
是?的,君子。
方芜很少这样形容一个人,但眼前的人却让她体会到了诗句中如切如嗟,如琢如磨的感觉。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哪家子弟?”
祝卿若答道:“文麟,文字的文,麒麟的麟。”
只有名,却无前称。
看来这人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方芜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绝不会问跟自己不相关?的事,于是?她点了点下巴,“我去调粮食,城门已经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在你们这几日休息的湖边见。”
祝卿若再次颔首道谢,“多谢夫人。”
方芜没有再回?应,径直往外去了。
祝卿若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眸中仍然盈着赞赏之意,良久,又垂眸微微摇头,叹道:“可惜...”
摇光走到她身边,开阳也从躲避的窗头跳下来,正好?听见了祝卿若这句话。
开阳奇怪道:“公子可惜什么?”
祝卿若轻声道:“可惜陈夫人一腔深情所?托非人,可惜她精通庶务,名声却只能落在旁人身上...”
方才祝卿若看见方芜对禹州城内存粮如数家珍的模样,就知道禹州城内的粮食管理圈不在陈玄青手里,而是?在这位名声不显的州牧夫人手里。
难怪陈玄青不肯轻易松口?,除了惧怕那未知的势力?,还有就是?自家夫人娘家的势力?。
可惜啊,这样长得美能力?也强的夫人,陈玄青却不知珍惜。
开阳也道:“是?啊,我还以为是?因为州牧夫人不好?看那陈玄青才不喜欢,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大美人,这样的妻子陈玄青都不珍惜,以后绝对没好?下场!”
祝卿若笑问:“你在禹州城内打听了这么久的消息,都没见过州牧夫人吗?”
开阳挠了挠脑袋,“州牧夫人平时都不怎么出门,想见也见不着。”
听到开阳的话,祝卿若沉默下来。
这样聪慧灵秀的女子,既有不俗的家世,又有绝美的容颜,却甘心以爱为牢,将自己关?在小小的院子里。连帮丈夫管理庶务也要悄悄的来,得到的功劳都加在了丈夫身上,自己却隐身不能被世人察觉。
祝卿若忽然生出一股物伤其类之感。
摇光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伤感,用剑戳了戳开阳的背。
开阳也意识到了什么,脑筋一转,转移话题道:“公子,刚刚您与那州牧夫人说的禹州田税数目,是?真的吗?”
祝卿若这股伤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不见伤心之色,脸上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当然是?真的,我若说假话,怎么能让州牧夫人松口?卖粮?”
开阳好?奇道:“那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不应该是?机密吗?”
祝卿若解释道:“陛下尚未掌权,朝政由镇国公、于丞相、慕如归三人分管,镇国公掌管兵权与刑部,于丞相管理官吏调度,慕如归在教导陛下之余,还有礼部与户部的权责,工部则单独自理。每年?年?末慕如归都很忙,在户部汇总账簿后,时常将公务带回?国师府,我与管家也会帮着他查看,正好?看见了禹州的税供,这才依稀记下了一些?。”
开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慕...咳...”
他努力?把慕如归三个字咽回?去,“国师为了大齐真是?用心,居然这般辛苦...”
他怎么就顺着主子的话险些?把国师的名字说出来了?
瞧见祝卿若眸中不改的温色,开阳有些?好?奇,虽然都说国师夫人与国师夫妻感情不睦,但上回?国师为了国师夫人不惜将全城的大夫都请到国师府,这件事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破除了二?人感情不睦的谣言。
为何?主子如今看起?来却对国师很是?冷漠的样子?连国师的称呼都不愿再叫,竟然直呼他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