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往她身边靠近，只默默做着?自己的?事?，能与她在同一个?地方，是他之幸，不敢再求太多。
慕如归在国师府做了一段时间的?仆役，本以为?宁静祥和?的?气?氛在听了周围人对卿若的?议论?后霎时变得沉寂寒湿。
他们说国师待夫人冷漠，定然是夫人不讨人喜欢，没能力握住丈夫的?心。
他们说夫人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还坚持讨好国师，肯定是怕自己一个?孤女在上京没底气?。
他们说夫人身体怕是有什么隐情，不然那么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国师为?什么不和?她同房？
种种议论?无一不是冲着?卿若去的?，慕如归握着?笤帚的?手无比冰冷，直到死前，他都只知卿若从?前在府中过得颇为?艰难，可轻飘飘一句话如何比得上亲身体会来?得真切？
他可以在自知爱上卿若后对她曾经的?经历感叹怜惜，也能为?了她因自己而受苦落下几滴后悔的?眼泪，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卿若曾经因他的?冷落遭受的?议论?、因为?爱他而受的?委屈。
慕如归看着?行走在远处小径上的?女子，规行矩步，目不斜视，已经有了后来?时刻保持礼仪的?卿若五分影子。
她才嫁进?国师府一年而已。
慕如归觉得心脏疼得厉害，仿佛有人从?里拿刀朝外剜开，里头早已鲜血淋漓，看起来?却毫发无损。
她人生中的?大半苦难都是他带来?的?，叫他如何面对她？
于是他不敢再期盼与她见面，只沉默地做着?国师府的?仆役，安静等待这场梦清醒。
这日，慕如归听到洒扫的?婆子说，夫人做了国师爱吃的?桂花糕想要讨他欢心，却不知道国师不爱吃热食，真是白白惹外人笑话
他忽然想起这是哪一日了。
他避着?人到了大堂外的?小花园，远远就看见堂桌上无人问?津的?一叠桂花糕，这样醒目的?位置，便?是他隔着?大半个?假山都能看见。
慕如归靠在假山上，萧瑟寒风拂过耳畔，冷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抱紧双臂，试图延缓那股刺骨的?寒意，却如何都掩盖不去自内而外的?寒冷。
这处假山只有他知晓，没人来?打扰他，他就一直坐在那，从?白天到黑夜，一动也不动。
，冷清的?假山忽然挤进?来?一个?人。
慕如归闻声抬头，来?人竟然是卿若。
她似乎有些诧异这里怎么会有人，脸上落寞之色尚存，又多了几分窘迫，问?道：“王青？你怎么在这？”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如今这具身体的?身份，哪怕与这人只见过见面，她也能准确认出他的?身份。
她确实是称职的?国师夫人。
慕如归说不出话，视线落在她手上端着?的?桂花糕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祝卿若也看向?手中桂花糕，见他直勾勾盯着?以为?他是饿了，便?走近几步，晃了晃盘子问?道：“吃吗？”
慕如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能第一时间回答，见他不应声，祝卿若以为?连他也不喜欢，自嘲一笑，也不再问?他，自顾自吃了起来?。
眼见她吃完一块又要再拿，慕如归怕她噎着?，连忙点头：“我?喜欢，卿夫人给?我?吃吧。”
祝卿若看了他一眼，没看出勉强之色，便?将盘子递了过去，示意他自己拿，“吃吧。”
慕如归拿了一块，一口?塞进?嘴里，他从?来?没有这么狼吞虎咽吃过东西，大口?咀嚼着?，丝毫看不出曾经始终守礼的?风范。
入口?便?是清甜的?桂花香，熟悉的?味道让慕如归忍不住红了眼眶。
祝卿若一直看着?他，问?道：“好吃吗？”
慕如归连连点头，“好吃。”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坚定道：“热的?会更好吃。”
祝卿若笑了，学着?他的?样子靠在了假山上，泄露了几分少年时的?洒脱。
她咬一口?桂花糕，含糊道：“我?也觉得热的?更好吃。”
慕如归看出她笑容里的?酸涩，他想安慰她，却说不出口?，想来?一个?普通仆役是不敢随意议论?国师的?。
他便?只加快速度，将大半碟子桂花糕都吃完了，“夫人做的?桂花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祝卿若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展唇笑起来?，唇边梨涡浮起，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若你还想吃，到时再来?找我?。”
她的?笑颜灼伤了慕如归的?眼，他垂眸不敢再看，只胡乱点头，“多谢夫人”
桂花糕吃完了，祝卿若端着?空盘子朝外走，在离开前她突然回头问?道：“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若是钱不够，就去账房取。”
她没有错过他方才红了的?眼眶，但并不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只以为?他在为?生病的?母亲担忧。
慕如归见她对一个?普通仆役的?情况都知晓得这般清楚，终于明白为?何众人大多看轻她，却还是在几年后都对她表示敬重。
大概没人会对这样的?真诚关怀无动于衷。
除了
慕如归的?头一点一点低了下来?。
她走了，本来?不算大的?假山内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慕如归方才感受到的?温暖只停留了片刻便?再次离他远去。
他盯着?手中剩下的?半块桂花糕，一点一点将它吃进?了肚子里，格外珍惜。
这是他时隔多年再一次吃到卿若做的?桂花糕。
也是最后一次。
那日的?祝卿若仿佛只是他的?梦，短暂的?情绪外露后，她又变回了守礼的?国师夫人，待人温和?有礼，一点点扭转了众人的?态度。
慕如归在仆役身上待了近两个?月，在某一日他忽有所感，丢下笤帚就朝南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