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触及搭在手肘的披帛,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拎着湿透的披帛原路返回。
等祝卿若衣冠齐整地进入宫阙时,宴会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她对旁人或打量或嘲讽或可怜的目光没有任何表示,只稳稳落座于她的位子上。
她借着饮酒的动作环视了整个宫殿一圈,没有发现镇国公和宋遇辞的身影,她心领神会地敛下眸中情绪,不再给予旁人任何眼神。
当日的宴席热闹又盛大,人人都满心欢喜地庆皇帝生辰,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什么大的乱子,没有什么砸玉璧的热闹事儿,所以座下的官员官眷们都很本分,甚至于因为少了浑身冒煞气的镇国公,众大臣心绪更加平静,看来被镇国公气势所摄的人还不少。
只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从来都不参加宴会的国师竟然亲自来了朝露殿,原本众人以为是为着第一次来宫里的国师夫人,都那艳羡的眼神去看祝卿若。
可是没过多久,大家又看见国师与国师夫人并不积极交谈,只偶尔说几句。国师夫人一味吃饭不与人交谈,反倒是国师,每每与陛下说话,思及国师进来时是与陛下一道,众人才明白原来国师是陛下请来的,也就知道了国师夫妇二人感情不睦并非传闻。
后来敬酒的人就对祝卿若多带上了些怜悯与同情,还有个夫人拉着她私下说话,言语间提及国师性情冷淡,恐不会为爱折腰,让她莫要伤心。
祝卿若认出了她,是礼部尚书郎的夫人,为人和善,前世时,这位夫人也曾拉住了要上前笑话她的女儿,确实是个良善之人。
祝卿若真心地冲她笑了笑,安慰道:“我省得。”
他可不是不会为爱折腰,只是折的不是那个“腰”罢了。
夫人见她面露认真,便安心地回了自己位子上,都是女人,苦楚只有自己知晓。
除了那个小插曲外,宴会很圆满地结束了。
回去的马车上,祝卿若思及那夫人说的话,心底对慕如归愈发不耐,可她现在又不能表露,只能掀开一道帘子,任由外面的风吹进来,驱散她周围的空气。
慕如归坐在对面被晚风吹得正好,深秋的晚风很是萧瑟,吹到脸上像是针扎一般。
但他没有出声让祝卿若拉下帘子,只沉默地看着祝卿若的脸。
慕如归虽然性情冷淡,但对于情绪却十分敏感,可能是知晓相术的原因,他很容易便能找到别人眉眼处的不同。
她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
“今日觉得如何?”他这样问她。
祝卿若没有回头,只道:“很热闹,气氛不错。”
气氛不错,为什么还会不开心?
慕如归忍住了到嘴边的问题,垂下眸子不再说话。
只是心底有些淡淡的落寞,下午出门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她对他笑,还问了他很多问题,怎么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他视线低垂,目光落在祝卿若的衣摆上,颇有些不是滋味。
慕如归轻轻地叹了口气,余光瞥见祝卿若衣摆上的花纹,他眼神一顿,有些疑惑道:“你今日穿的衣服,这里是卷云纹吗?”
第017章 第 17 章
祝卿若闻言手指微动,低头看向慕如归说的地方,上面缀着单朵的卷云纹,一朵一朵地绣着,像是天边云霞。
“我记得,下午时看见的是舒云纹。”慕如归有些奇怪。
祝卿若将衣摆往前一拉,衣服换了个方向对着慕如归,她指着上面的云纹,“这不就是舒云纹。”
慕如归瞧着上面比邻而绣的云纹,了然道:“原来如此。”
祝卿若只回以点头,便接着看外面的风景,徒留慕如归一人坐在对面,无言沉默。
回了府后,祝卿若带着晓晓头也不回地往南院方向走去,慕如归站在门口,看着漆黑一片的府门,心底也不知如何想。
管家见此叹了口气,“国师莫要伤心,夫人许是累了。”
慕如归眼睫微颤,竟是有些疑惑,“伤心?为何要伤心?”
管家瞧着慕如归的反应也愣了一下,“国师刚刚...不是伤心吗?”就像一个瘦弱的小狗,望着狠心的主人,可怜兮兮的。
慕如归斜觑了他一眼,“不要胡说,只是歉疚罢了。”
在慕如归的视线下,管家识趣地闭了嘴。
回了院子后,晓晓先她一步入了房门燃起蜡烛,大约燃了三四盏,整间屋子亮堂堂的。
虽说慕府有规矩,亥时后不许燃灯,可是她最爱阳光,最喜白日,所以到了亥时也不会熄灯。院里高大的桂树能将蜡烛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的,且南院背靠围墙,若不进院子是看不清的。
祝卿若走到桌边,脱掉了外衫,递给晓晓,吩咐道:“将这件衣服洗干净放好。”
晓晓也不问缘由,点头应下,“好。”
晓晓往里面走了一趟,出来时将一狐裘披在了祝卿若身上,“晚上凉,夫人小心冻着了。”
祝卿若打趣道:“晓晓都这么厉害了,连狐裘都翻的出来,前些日子不是还到处都找不到鞋袜吗?”
晓晓羞恼道:“夫人莫再说那事儿了,多丢人啊。”
祝卿若翻开佛经,笑睨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
晓晓为自己找台阶,道:“晓晓也是有长进的,今日夫人的吩咐我做的是不是很好?”
祝卿若提起笔,点头道:“确实做得不错,值得表扬。”
晓晓瞬间笑颜如花,“那...点心...”她咬着嘴唇,直勾勾地看着祝卿若,一副紧张的样子。
祝卿若想起今日在宫门口说的戏言,指节弯曲轻轻扣在了晓晓额头上,“就你爱吃。”
“得了,明日允你吃五块。”祝卿若故作大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