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上?京,她便成了自己的妻子。
他与她相识近十?七年,已?将她视作无?血缘的亲人?,就算不是真夫妻,也该是感情深厚的兄妹。
自始至终,慕如归都没有想过祝卿若会离开他。
就算是分离的这?两年,他也没有想过卿若会离开,因?为她是他的夫人?,身上?还挂着他慕如归的名号。
只要有国师夫人?的消息传来,慕如归就知道她还在,就算人?远在天边,心也还在他身旁。
可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与他说,她不要富贵权利,不要再做国师夫人?,她只要自由。
她要将这?个?名号抛却,将慕如归三个?字彻底从她身边消弭...
这?让慕如归心底蓦地生?出一阵恐慌,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剧烈的感情波动。
他清楚地知道,他在害怕,害怕祝卿若再也不回来。
慕如归看着夜色下身披皎洁月光的女子,勉力忍住胸口处汹涌的情绪,轻声问她道:“为什么?”
不是说,国师夫人?深爱国师吗?
既然爱他,为何会想要离开他?
慕如归的目光始终凝聚在祝卿若的脸上?,不愿放过她一分一毫的情绪波动。
面对慕如归的问题,祝卿若沉默片刻,随即抬眼与他对视,道:“你我之间没有感情,就算勉强相处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我不愿意勉强自己,也不愿意再担着徒有其?表的国师夫人?之名。”
她很平静,慕如归却从这?平静之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为何从前可以?勉强,如今却不愿勉强?”他凝视着祝卿若,眼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碎裂。
“你...爱上?别?人?了?”
祝卿若闻言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会以?有夫之妇的身份与人?苟且?”
慕如归眼中神?色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卿若沉静道:“若你觉得我要与你和离是因?为与别?人?有染,叫你失了脸面。我可以?在此郑重地告诉你,在抛弃国师夫人?这?个?身份之前,我绝对不会有任何越矩之处。这?个?身份于我是镣铐,是枷锁,如果我爱一人?,又怎么会将我的镣铐强行戴到我爱的人?身上??”
她的解释令慕如归心生?羞愧,他垂首掩盖自己恍惚的眼,“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只是...”
祝卿若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径直道:“两年前,你曾在南院来与我说过,愿意给我一纸和离书认我做义妹,为我立女户。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和离书,望国师应允。”
慕如归歉然的眼神?霎时顿在眼底,蓦然回想起那日桂树下她恬静温和的睡颜,还有一双好似不甘又不愿朝他低头的泪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双泪眼与面前女子平静如水的眸子逐渐重叠,同样是二人?对面而立,同样在一方屋檐下,他们的局势却好似调转过来。
之前,他平静,她不舍。
如今,她没了不舍,他也不再平静...
慕如归看着不远处的祝卿若,她自他打?开房门后就与他拉开了距离,始终平静的脸庞上?没有留恋,也没有从前掩盖不住的爱恋。
桂树下,面对他的提议,她会不舍,是因?为当时的她依然对他心存爱意。
如今在书房门口,她镇定自若地提出要与他和离,是因?为她对他失去?了爱。
那他呢?
他为什么会在听见?她要与他和离时,心神?皆惊,所有的想法,怀疑都在此刻消失不见?,只留有不安与焦虑?
祝卿若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而慕如归感受着胸口处的震动,视线停留在她清丽的眉眼之上?。
心跳的更快了。
慕如归抚上?剧烈跳动的心口,恍然惊觉,他对她,似乎动了心。
在她陪伴自己的日日夜夜中,在她永远对自己弯着眉眼的笑颜里,他就已?经步步沦陷。
他极力推脱俗世情谊,又何尝不是在逃避自己心中那股不为人?知的隐蔽爱意?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慕如归对于祝卿若的要求更加不愿面对,他甚至还没有理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就被她亲口判了死刑。
慕如归下意识想要逃避,于是他偏头避开祝卿若的眼神?,喃喃道:“我要想想...我要再想想。”
他脸上?是祝卿若从未见?过的慌张,与往日的清冷无?情判若两人?,祝卿若还要再说什么,慕如归已?经退回房中,迅速掩上?了门。
祝卿若只来得及听见?他最后从缝隙中钻出来的声音,“我有些乱,再给我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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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只留一扇紧闭的大门与她对立而站。
祝卿若本以?为他会爽快答应,毕竟之前他曾亲口说过,要给她和离书,没想到今日他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令祝卿若也深感怪异。
她在门口稍站一会儿,决定给他一些考虑的时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深秋的夜静谧而萧瑟,上?京比云州要冷上?许多,虽说雾照山海拔稍高,但比起上?京,还是要好一些。
在雾照山上?穿着的衣物到了上?京反倒不是那么暖了,祝卿若拢了拢云锦披风,将身子遮得更紧了些。
忽然有些想念在雾照山时,众人?围炉畅谈,晓晓与华亭你来我往耍嘴皮,岁岁做捧哏,夜星泼冷水,夫子时不时来一句点评,一针见?血的言辞叫晓晓和华亭心酸撇嘴,她则倚在岁岁背上?笑意不止地听他们说话。
祝卿若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今夜只有浅浅的一弯月牙,凛冽而孤清,没有十?五时的莹莹月盘圆满。
她想,等回到雾照山,月亮该是最圆满的时候。
月圆,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