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王问孟子,他可不可以统一天下??
孟子说可以。
齐宣王问他为?什么?。
孟子举了一个?例子,曾经齐宣王在祭祀时看见用于祭天的牛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样子,心生?不忍,于是让人将牛换了下?来,改成用羊祭祀。百姓听?说了都觉得是齐宣王吝啬,舍不得用牛,改用小了许多?的羊。
孟子说:大王可怜牛毫无罪过却逃不过宰杀的命运,那杀牛还是杀羊又有什么?区别呢?
齐宣王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百姓想的的确也有道理。
孟子说:所以大王的不忍心正是仁慈的表现,因为?您看见了牛但没?看见羊。
祝卿若的目光落在文章最?后一句话上。
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祝卿若沉默下?来,许久,才开口道:“先生?的意思是只要看不见杀生?的举措,就可以安心的吃肉了。作为?君子,远离庖厨,就是为?了不见众生?吗?难道看不见就能当做不存在了吗?”
林鹤时被她的清奇的解读听?得愣了一下?,声音都有些惊奇,道:“我让你看整篇文章,你盯着一句话做什么??”
祝卿若还沉浸在对文章最?后那句话的不满中,闷声道:“先生?难道不是想告诉我君子要远庖厨吗?”
林鹤时叩了叩祝卿若的脑袋,没?好气道:“先前还夸你通透,如今倒是钻起牛角尖来了。”
他修长的指尖点着书面,道:“这一篇是孟子以牛羊换祭为?例劝导齐宣王要施行?仁道,牛羊在齐宣王眼里并无不同,但齐宣王偏偏看见了那祭坛下?发抖的牛,心生?怜悯放过了牛,改用羊来祭祀。对于羊来说,它又何其无辜?可齐宣王没?看见羊,他只看见了牛,这便是上位者的怜悯,见他所见之人。”
他直起身,抖了抖衣袖,继续道:“孟子将齐宣王此举高高捧起,是为?了激起他的仁慈之心,最?后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减轻齐宣王杀了羊的罪责,让齐宣王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
祝卿若眼睛亮了亮,轻声道:“所以先生?不是想告诉我君子远庖厨的道理,而是想让我知道那句‘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难道先生?默许了她的野心,打算收她为?徒了?
林鹤时看见祝卿若发亮的眼睛,手指摩挲,没?忍住又叩上她的额头,“错。”
他从桌上拿起书,平声道:“我让你看这篇文章,是想告诉你,凡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眼前的小节。对于齐宣王来说,是牛是羊根本没?差别,但对于百姓来说,牛是耕田的利器,而当时的羊只能宰杀饱腹,牛比羊有用的多?。这就是上位者的谋算,他的眼里有对天下?的衡量打算,他的一举一动都对百姓至关?重要。”
他悄悄瞥了祝卿若一眼,附加道:“若上位者只想着自己吃的好不好,衣服干不干净,如何能够当好一国之君?”
这已经是明示了,祝卿若当然听?懂了他是在内涵她不干正事,道:“但若连吃饭洗衣都不懂,何谈管理国家?大事呢?国家?大事都不懂,又怎么?配当一国之君?”
林鹤时告诉她:“这世上不是只有国君,还有许多?身份,你说的洗衣做饭自然有会做的人去?做。对你而言,洗衣做饭或许是在浪费时间,但对有的人而言,那就是他们谋生?的本领。若叫一个?只懂做饭完全看不懂折子的厨子去?当皇帝,你觉得他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吗?若叫一个?文韬武略样样皆精的谋士去?浣衣,你觉得他会知道洗衣至少要过水几遍吗?”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调子,在书房内传播着,一字字的进入祝卿若的脑中。
“在其位谋其政,这世上许多?事都有其定数,你若多?做了,别人便只能没?得做。同样的,别人要是多?做了,你就没?机会了。”
林鹤时的话仿佛晨钟,重重敲响在祝卿若的脑中,叫她久久不能回神。
林鹤时看着陷入沉思的祝卿若,道:“你既然有满身的才华,就该做你该做的事。”
祝卿若醒过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她难得有些调皮地反问道:“先生?也是满身才华,为?何不像方才所说的那样,为?百姓谋求更好的利益?”
林鹤时没?想到她会用他刚说的话反问他,被这回旋镖击个?正着。
他开口想要驳斥,脑中忽然出现了几个?画面,他又沉默下?来,没?有多?嘴解释。
祝卿若看见他转变的表情?,敏锐地觉得林鹤时待在雾照山隐居恐怕有隐情?,但她没?有立刻询问,而是将此事记在心里。
林鹤时没?有回答祝卿若的问题,而是告诉她道:“以后下?午就来我书房,不许再?去?后山。”
祝卿若听?见能跟林鹤时一起读书眼睛都亮了,听?到后半句脸上又出现纠结的神色,“可我...还是要洗衣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又要去?洗衣服!?刚才的道理都白说了吗?
眼见林鹤时的脸色变化,祝卿若立刻解释道:“我的衣服是那天我的侍卫摇光连夜送来的,我没?有随侍的人,华亭和夜星是先生?的书童,怎么?好让他们帮忙?我这才自己动手的。”
林鹤时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呆了一瞬,他...好像、可能、也许、真的忘了这回事了。
薄红爬上了林鹤时的耳尖,他面上依然是沉稳有礼的样子,镇定道:“那你就带两个?人上来吧。”
说完,祝卿若只觉得面前飘过一阵风,眨眼间已经看不见林鹤时的影子了。
偌大的书房,只有祝卿若还坐在桌前,愣了许久才恍惚想通林鹤时为?什么?突然变脸,整个?人无奈又好笑。
没?几天,林鹤时忽然发现知情?人身后多?了两个?侍女,且与她举止亲昵,关?系匪浅。
就像现在这样,林鹤时端坐在石亭中赏读诗文,侧边就是祝卿若与她的两名侍女。
只见大一些的那个?侍女将手里采来的野花递到祝卿若手上,乐呵呵地点了点自己的头发,而祝卿若会意点头,笑吟吟地将花插在了那小侍女的头上。
小侍女的头向左向右动了几下?,眼睛里都写满了期待。
祝卿若真诚赞道:“晓晓真好看。”
小侍女的脸上瞬间绽出惊喜,同样圆圆的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而祝卿若也不厚此薄彼,将另一朵花插在了另一个?小侍女头上,打量一番,赞道:“岁岁也好看。”
于是两个?侍女都被她哄得满面欢喜,半晌都没?见收回牙龈。
林鹤时看得有些牙酸,没?想到她还有这般哄人的技巧,两名侍女就这么?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一个?叫晓晓,一个?叫岁岁。
难道文麟还收了一对姐妹花?
还没?当上皇帝,倒先有了皇帝滥情?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