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汐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那人用手隐晦笔出的数字。
顿住。
那人还没有避讳温念汐，而是继续说：“我们好好地一个本子，几乎过半的场景都是用绿布后期去ps，我们导演天天到处喊穷，自主去拉赞助呢。”
站在他旁边的是个小姑娘，一脸愁容，“谁说不是呢，我们组是拍现代片的，现代片的场景也没几个大的支出，就希望伙食能好一点，结果，上头批了两个月了，费用不增反减，工人天天喊额，抬镜头的师傅天天喊没力气，后来自己开小灶，你说我们找谁说理去啊？”
前头说话的男人身影低了点，问，“那你们整部剧总预算多少？”
小姑娘比出来的数字，让温念汐整个人都被颠覆了。
她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单子，眼神垂到地面上。
忽的，衣服下摆被人扯了扯，温念汐转头，对上身后令人的视线。
“我见过你好多次，你是哪个剧组的？”小姑娘问。
温念汐：“追踪。”
“追踪？！”那两人齐齐喊出声来，然后几秒后，用极其羡慕的眼神看她，“你是追踪剧组的啊，听说，你们组的伙食特别好，连宾馆的条件也好，是不是？”
温念汐没吭声。
小姑娘身边的男人先说话了。
“那还用问啊，他们剧组伙食好，谁不知道啊，连宾馆等级都是最高的， 而且，他们剧组的导演都不用求爷爷告奶奶的费心拉赞助，因为人家费用，多的都满出来，听说现在费用审批程序都给免了。”
话音落下，电梯的门开了。
几人进入财务部。
才刚一进门，审批员就眼尖的发现了温念汐。
中年妇女笑眯眯的走到温念汐面前， 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到最前头，温声细语，“念汐，你又上来报销啊？”
“王总特意交代过了，说你不用上来，直接报个数字，等到你们这部剧结束了， 把发票统一给我们就成，你看看你还这么辛苦跑过来，多麻烦啊。”
身后刚刚的男人见状，没什么城府的说：“那我们也这样呗，行吗？大热天的，我们也不想上来，林主任，我们也不用等到制作结束，就一个礼拜上来一次成吗？”
中年妇女笑眯眯的脸色顷刻冷下去，对着那群人，说了个“去”，表情嫌弃，“你们懂什么？追踪剧组是上头特意交代了，要多少预算给多少，你们掺和啥，不懂事的，再叽歪，一个个的给我每天上来一次。”
这话一出，那些人不敢说话了。
中年妇女动作爽利，拿过温念汐的预算单，看都没看直接递给了身边的出纳，然后跟温念汐说：“可以了，你回去小心点啊。”
温念汐点着头，又听见中年妇女问她，“念汐啊，要不要派个车送你回去？”
温念汐摇头，走出办公室后，听见妇女对着里头的人嚣张气焰的喊：“都一窝蜂的站在这里干嘛，排队啊，都过来报销几次了，这么基本的东西不懂？”
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然后又响起中年妇女气势如虹的身影，“这个费用，我上次不是驳回了吗？怎么又提交上来了，怎么？想浑水摸鱼？”
男人的声音传来，“主任，这个场景布置真的非常需要，景我提前去踩过了，跟我们这部剧真的十分贴合，价格我软磨硬泡着人家已经给打折了，您行行好，抬抬手？”
中年妇女一顿抱怨，男人说尽好话。
最后，还是没批。
“哎怎么又是申请伙食费啊？你们一个现代剧的拍摄，吃那么好做什么？又没叫你们去扛枪扛大炮！”
小姑娘：“伙食真的差，整天都是素菜，也不行啊，您多少给一点。”
“……”
温念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没有经历过这些，这一次，她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一行，所有的开销都是紧巴巴的。
并不像她想的一般，因为他们是创作者，所有给的一切都足够宽裕。
他们之所以百求百应，是陈决下了命令。
故而一路绿灯。
想起那日她对陈决说的那些话，温念汐抿住了唇，心里闷顿难受。
到了剧组，她主动去找了林岳，问了情况。
林岳很坦诚，“对，咱们组的情况确实要比别人好，一般制作过半，很多组里经费捉襟见肘，所以导演一般都会凭借人情关系去拉赞助了，咱们组里没有这种情况，所有的一切都是用的最好的。”
“我在这一行里，这么多年了，这是唯一一次，专心拍摄的，我跟几个主演也都知道公司对我们的支持，所以都鼓着劲头，希望这部剧后期能有个好结果能够给公司一个交代，这样精良的制作也需要我们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
温念汐安静下来，她之前不止一次听过大家说，追踪剧组福利好。
可是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福利好这三个字上，有了如今的对比跟真切的了解后，她忽然很真实的明白“福利好”这三个字之间，是跟其他剧组多么大的差距。
第四百一十九章：在等电话？
“现在的影视业不景气，”林岳看着温念汐又说；“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不太敢伸手，担心公司一个不高兴，剧就被砍了，陈氏是大公司没错，但是盈利概率低的事情，大家也都会很小心斟酌的，咱们这部剧，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你在，否则也不至于这么顺利。”
温念汐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林岳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回神过来的时候，温念汐给王栋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王栋问，“有急事吗？”
温念汐抿唇，低声说：“陈决……现在有空吗？”
王栋那头“喂”了一声后，响起热烈的掌声，而后，她听见王栋说：“少爷在学校里面做演讲呢，要不，待会儿我叫她给你回一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