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太好,外面阴沉沉的,看起来随时会下雨。

科技的高度发达带来了自然上不可避免的损害,即使联邦在气象探测方面已经做到了极致,也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

家里的智能管家迟迟没有给出今日降雨量的报告,江渡给怀里的omega掖了掖被子,想着总这样可不行,得找时间带人出去晒晒太阳。

室内昏暗寂静,弥漫着睡觉独有的氛围。遮光帘把落地窗挡得严严实实,但偶尔还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柔软的灰色羊羔绒被子里鼓起一团,江渡靠在床头,只有下半身盖在被子里。

他的臂弯里拢着熟睡的omega,唐都只有半张小脸是露出来的,贴在枕头和江渡的侧腰上。

被子里,他用胳膊抱着江渡的一条大腿,要不是肚子太大翻不过身,恐怕两条腿也要缠到Alpha身上去。

江渡垂首,用食指勾了勾唐都睡得软乎乎的脸蛋。

外面风雨欲来,屋内却一室静谧。Omega安安稳稳睡在他怀里,被子下起伏的呼吸不仅有唐都的,还有鼓起的肚子里那个小崽的。

这场景简直如梦一般。

唐都突然嘤咛一声,江渡感觉到他紧贴自己的小腿抽动了一下,立刻警觉地坐起来,果然唐都下一秒就闭着眼睛开始啜泣。

江渡连忙把手探进被子里给他揉小腿肚,没有抽筋的那一边也不放心地揉了半天。

但唐都还是哭醒了,他揉揉眼睛,湿着纤长睫毛看江渡。

他眼睛里明明是懵懵懂懂的不知所以,江渡却叫他看的心都要碎了。

唐都最近开始水肿了,小腿和脚背都有些浮肿。江渡和路行展只能睡前给他泡泡,但并没有什么好转。

唐都伸手来拽他的袖子,因为刚醒声音一点点哑,热热的气息挨在江渡手背上:“你躺下来呀,不要坐着嘛,离我近一点。”

江渡就顺着他躺在他旁边,两人睡在同一个枕头上。

唐都蹭蹭脑袋又挨过来一点:“老公呢?他去工作了吗?”

江渡很不喜欢他在这么好的时候问起煞风景的人,但还是回答了他:“在楼下打电话。”

是和陈青谙。唐都现在这样,路行展抽不出什么空去疗养院问候母亲,用通讯器联络的频率便大大升高。除了这一层外,他总是颇为焦虑地想从母亲那里得到更多一些关于孕期的知识,这种事情上,有过经验的omega有时会比医生更让人安心。

唐都“哦”了一声,也就是随口一问似的,凑着他睡得乱蓬蓬的卷毛脑袋过来,贴着江渡的脖子耸耸鼻子,解瘾一样吸够了Alpha的信息素才满意躺回去,然后伸出手指头去勾江渡的掌心,软乎乎的指肚一下一下轻轻挠江渡手掌上的纹路。

他小动作一向多的很,这么久了江渡也还是抵不住。

他把专心致志垂眼勾爪子的小猫脸捧起来,嘴唇碰上去亲一亲,声音里沾着点儿笑:“怎么这么会撒娇?宝宝肯定要像你一样了,生下来就变成粘人的小甜包子。”

唐都没想明白他动动手指头怎么就成撒娇了,但张嘴却是反驳后一句话:“宝宝不是包子!”

“嗯哼,”江渡撑着头看他,“好嘛,不是包子。那你的宝宝是什么?”

唐都说不出来。他只是记起江渡很早之前就喜欢用包子来形容他,那是他真的像个包子一样只能任由他们欺负的时候。

唐都喜欢吃包子,因为软软的。但是不喜欢当包子,也因为软软的。

他鼓了鼓脸蛋想不出来,就说:“宝宝是我的宝宝呀。”

江渡笑了下,突然有点好奇,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唐都的肚子:“你想要它是个Alpha宝宝还是omega宝宝?”

唐都歪歪脑袋:“我想是什么就会是吗?”

江渡:“……那倒没有。”

“那我想这个干什么。”

唐都还真从来没想过这个,他只想了宝宝眼睛大不大,皮肤白不白,会不会像他一样也爱吃糖。

江渡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然后笑了笑,又低下头来亲他。

路行展正在落地窗前和母亲通话。

室内恒温系统正在运作,身体强健的Alpha上身只着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撑住侧腰的那只胳膊隐隐可见黛色的青筋,在皮肤下虬结错落。

“对,吃东西还好,就是运动量不太够,他总是走一会儿就喊腰疼。”

陈青谙在那头皱眉:“喊累你就不让走了?你就不会休息会儿再哄他继续?”

路行展无可辩驳。

的确是唐都一闹着要停他就束手无策了。那么大个肚子,他看着都触目惊心,根本想不起来omega惯爱偷懒躲闲的习性,只想着这样怀着孕和负重训练有什么区别?唐都不知道有多难受。

所幸家里有专业持证的营养师,胎养的好,这个问题也就不大严重。他转而又问:“妊娠纹有什么避免的方法吗?我问了很多专业的人都说没有科学的办法。唐都很在意这个,前几天哭了一回。”

陈青谙静了一会儿,回答他:“就我所知,没有。市面上的油类都是噱头,只要长出来了,想去除就只能靠手术。”

路行展的眉越皱越紧。

陈青谙接着道:“不过医生应该也告诉你了,这东西因人而异,不是每个人都会长。据说和遗传相关,你可以去问问他的omega父亲。但这个话题很失礼,你要注意言辞。”

结束通话前,路行展踯躅很久,还是低声问:“母亲,你当年,也遇到这么多……”

这么多琐碎的,细小的,看起来似乎不足为道却真真切切痛苦又难以解决的……该怎么说,劫难?

他语焉不详,但陈青谙也意会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平静道:“所以路行展,我要告诉你,这个社会对omega最大的不公,是剥夺他们的权利。在真正面对生育之前,我们甚至无权知道这件事将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你的omega正在经历最恐慌最无措的时候,这段时间里你作为丈夫言行上有一点点错失,都可能成为他一生的伤痕。”

通话结束后,路行展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一会儿想陈青谙,想他的母亲肚子上是不是也留下了生育他带来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