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教会我的。”

李旻抬起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他的表情。少年目光灼灼,爱意坚定。

“那你抱我去浴室嘛。”她故意撒娇,想看看他的反应。

陈越没有任何推拒,二话不说将她托了起来,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手臂结实有力。

到了浴室里,他耐心地帮她擦拭身体。李旻靠在陈越怀里,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伺候,听着水声潺潺,思绪渐渐飘远。

“你遇上我,我遇上你,真是缘分。”李旻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缘分吗?陈越愣了愣,陷入沉思。

人们喜欢用“缘分”、“注定”来彰显爱情的唯一性,“天作之合”、“一见钟情”全都是命中注定般坠入爱河。如果当初他去了别的高中,如果他没有选化学竞赛,那么他们是否还会相遇。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吧,如果命运的齿轮早早转向另一边,也许会有其他人走进他的生命,也许没有,但他和李旻估计是不会认识的。

那么这究竟证实了他们感情的命中注定还是在这世上漂泊的脆弱性呢?陈越已经懒得去想了,反正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遇见了李旻,一定是自己得到了神明的垂爱。

陈越笑了笑没有说话,静静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

怀中人温暖,真实而鲜活。让人只想把她萦绕在他的鼻端的气息,她与他共振的心跳,全部封存在时光的琥珀之中。

次日颁奖典礼上,陈越以全国理论第一总分第一的身份作为代表发言。他侃侃而谈,从最初的求学历程,再到对未来的展望,条理清晰,娓娓道来,引得满堂喝彩。

李旻静静地坐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陈越,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年间,陈越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而这种温顺,几乎快要让李旻忘了他身上原本的锋芒与光彩,随着少年的成长更加绚丽夺目。

就比如,明明一天前还是个对情事一窍不通的孩子,现在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去取悦她,照料她的身体。这种成长的变化也让李旻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一起渡过了两年时光,而陈越,也快要成年了。

她想起他昨夜迷乱的眼神,想起他急切的索求...那一幕幕画面,让她的身体又开始隐隐发烫。是啊,她想要他的欲望从一而终。

但他们之间,又还有多久呢?

李旻轻叹一声,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礼堂此起彼伏的掌声中,那里有她的野心,她的欲望,她的不安,她不可言说的秘密...来医医医,追更,找文A.I|秒-出

她知道,无论如何,她和陈越都要继续往前走,也只能往前走。

恋爱脑果然无敌,一小时前还在emo的陈越很快把自己哄好了

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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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结束后,各省师生还留在大厅内交流,星城中学今年成绩非常不错,虽然只有陈越和何诗阳、徐铂森三个人,但都入选了国家集训对,拿到了京大和清大的保送资格。

此刻三人围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从保送签约事项聊到专业选择,从许久没关注的球赛聊到心仪的女生。

徐铂森的名牌女友在生物组,虽然没进省队,但早早拿到了清大降分协议,如今徐铂森也理所应当选择了和女友同校的入场券,可谓是春风得意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摆弄着手中的保温杯,漫不经心地问:“诗阳,听说高虹没进集训队是实验失利了。”

陈越记起省队里长雅中学那位总是最晚离开实验室,一个人默默钻研的小姑娘,说起来她还是诗阳最初进化学组的动力,刚开学那阵子诗阳每天在宿舍和高虹的发短信,恨不得长出百八只耳朵,手机稍有动静就迫不及待查看,生怕错过对面的任何一条回复,大家都戏称他已坠入爱河。自然,在后来得知高虹选择化竞后,何诗阳便后脚跟前进似地立马也报了化学。

而此刻的何诗阳却当初那个怀春少年判若两人,只微微皱了皱眉,“实验环节失误了,她不太熟悉加热装置,没控制好温度。”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我记得你以前……”徐铂森继续揶揄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诗阳不耐烦地打断他,“上了考场就是对手。现在我们三个是赢家,这就够了。”

陈越静静听着,面上没什么动静,心中却对何诗阳如今的态度颇有微词,这真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他又想起省队培训时的一幕。那天,邻桌的男生接了个电话,放下手机后愣在原地。过了十分钟,他重新戴上护目镜,继续做滴定。直到后来有一次闲聊时,男生无意间说起,他母亲那天去世了。“培训机会难得,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这样解释。

陈越不明白,那个男生低头配溶液时明明手在微微发抖,为什么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却可以如此漠然。

在竞赛这条路上,成绩和胜利被所有人奉为圭臬,而其他一切个人的兴趣,友情、亲情、爱情,都成了可以舍弃的点缀。

大部分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套价值观,视之为理所当然。陈越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正如他如今同何诗阳和徐铂森明明同处一室,却无法向他们倾吐内心的困惑。当他们谈论比赛策略、计算胜率,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时,陈越知道自己那些关于所谓“意义”,在他们看来大概只是无用的牢骚罢了。

下午的文化广场上人头攒动,校领导们笑容满面地与获奖学生们合影。闪光灯此起彼伏,欢声笑语簇拥着一场盛大的庆典;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唯独被众星捧月站在最中央的陈越,目光游离,仿若一个局外人。

李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等人群散去,她把他单独叫去了培训室。

她没有说话,只是拉着陈越并肩坐下,轻轻拉过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细致地勾勒着每一道掌纹的走向,又将它们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揉按着每个指节。

陈越在李旻的安抚中放松下来,不自觉回握住她。

“有话同我讲?”李旻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

陈越沉默片刻:“老师,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比赛?”

“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我不知道。”陈越摇摇头,“这段时间我总在想,我们是不是太功利了?为了比赛,放弃那么多东西,也遗忘了很多东西。可是赢了之后呢,它们还会回来吗?”

“你在怀疑继续比赛的意义?”

“嗯。”陈越低下头,“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推着往前走,却记不起来为什么要走下去。国家队…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去了。”

李旻知道,他开始怀疑比赛本身的意义了,如果是别的学生,她大概会用荣誉,为国争光之类的话语来激励他们,但陈越不一样。她太了解陈越,这个少年的眼里从来就不曾有过功名利禄的影子。

所谓欲望的欲,左边一个谷右边一个欠,只有自己缺少的东西,人才会想要。可陈越生来就站在别人渴望的山峰,他不懂得仰望,也就无从体会那种从谷底向上攀爬的渴求。

“我想让你进国家队,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李旻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摩挲着他的指节。

“老师为什么想让我进国家队呢?”陈越仍然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老师望着学生站上最高领奖台,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寻常心愿。若要细细论缘由,她确实有太多现实的打算奖金、晋升、前程,许许多多世俗的考量在她心里盘根错节,有一些甚至不能够为人所知的因素。

但她不能对陈越讲这些,只选择了一个近乎天真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