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说了声李先生再见,这就从门口离去。
大楚扑腾着往对方的行李箱上绕,李倜远拍了下儿子狗头,大楚这才反应过来宠物师今天不喂自己,有点蔫巴地甩着尾巴走了。
楚昀全程都没明白怎么回事,李倜远见他一脸疑惑,说:“刚才那个是周一到周五的上门宠物师,潘超介绍那个不行,我就换了一个,这个还挺好。”
楚昀看着满地乱跑的大楚有片刻静默。他不太理解有钱人的生活,但仔细一想,又有这样的道理:“我知道可能你觉得这样比较方便,但我平常也可以过来,没必要再开一个8000给别人,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没8000。”李倜远说,“他是周一到周五按星期计算,我买了套餐,划下来一天60,比较便宜。”
楚昀在心里大概算了个账,自己每个星期只喂两天月薪就8000,而其他宠物师没这么好的待遇,一周才不过300。看得出,李倜远是真的把他当另一个阶层的人对待,没有半点怠慢的意思。
他无法干涉另一半的过多生活,他已经习惯了花钱如流水的模式,这点小钱对李疯子来说也不算什么。
楚昀压根没打算让两个人的生活模式完全达成一致,他做不到像李疯子那样有钱,李疯子也做不到像他这样穷,最好的方式就是经济上各管各的,其余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该做爱做爱,该睡觉睡觉,这样就非常好了。
人不能在自己的底线之上要求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标准。
楚昀对李倜远寻找另一个上门宠物师的事情没有任何异议,只要李倜远本身觉得挺好,他当然没有其他意见。
入秋之后的天气就会一天比一天变冷。李倜远带楚昀在附近的市场买了些芥菜肉馅和面粉,这就准备回家去包包子。
楚昀在楚家河会承包家务,他打小就没有妈妈,老楚要忙活种地卖庄稼的事,家里就只能他管。做饭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从小就训练出来的技能,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一个富家公子哥面前得到完全展谢。
楚昀把面团和好放在一边醒着,这就开始动手调馅儿。
李倜远不挑,什么包子他都能吃,但包包子这件事上显然还没有太擅长,全程也没帮上什么忙。唯一一次拿调料,还把白糖拿成了盐,楚昀太信任他,瓶子往下一倒才发现颗粒大小不对。想挽回局面也困难,他看着李倜远沉默了几秒,最后叹口气:“没办法了,那就吃甜咸口的包子吧。”
李倜远认认真真跟他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楚昀见他这么乖还不习惯,笑了笑,“我还没试过甜咸馅的包子,万一碰大运很好吃,说不定这也是一个商机呀。”
李倜远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本来不想让楚昀听见家里那些肮脏事,但出租屋绕来绕去也就那么远,最后没办法,他只能绕到走廊去接电。
门关上,过道里的风吹进屋子,有了一丝秋天的凉意。
楚昀把剁碎的荠菜和肉馅混合均匀,打上两个鸡蛋,又把刚切好的葱花往上面撒了一层,倒些香油,拿筷子搅拌开。
他不喜欢往肉馅里放太多东西,一点盐,一点香油,就是原汁原味最美好的食物。骝8457骝4久吾顿顿荤
李倜远站在走廊听那边说了几句,满脸的不耐烦:“你是不是有病?那么想娶老婆就自个儿娶娶,别他妈给我找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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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哥李玉成听不下去,接过来电话,说:“你非要把咱爸逼死才开心?滨江集团根本没你想的那么顺风顺水,这两年做那个光子新科技项目里面赔了不少钱,进度完成2/3,后续都不知道要再投多少资金。眼下这项目不做也得做,咱爸瞒着爷爷搞了各种各样的大型贷款,滨江集团其余能用的流动资金全用完了,还得私底下再做一份假账,怕爷爷查问。”
“是吗?”李倜远眉头一个疙瘩,满眼凉薄,“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把家产败坏光的?还是想赖我头上,让我去负荆请罪,替他收拾这个屎盆子?”
“小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志才说,“咱爸不是非要催着你结婚,我跟你二哥都有妻有子,搞联姻也不现实,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这儿。李静怡她爸跟商会有点关系,如果从他那边入手,估计后续能拉来特别多的投资,滨江集团这些窟窿能缓解一点。我知道你不愿意结婚,但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也要为所有人的将来考虑,不是吗?”
“你少在这道德绑架。”李倜远才不吃他PUA那一套,当场开骂,“这个让我结婚,那个让我联姻,我他妈结个婚能给你们老李家赚多少钱?够不够买棺材本?”
“你怎么说话呢李疯狗,几天不见你又皮痒欠抽了是吧?”李玉成也是个暴脾气,没说两句就要憋着整死李倜远,“你他妈现在给我回来,看我不打死你的!没大没小的李疯狗,你个畜牲玩意,真他妈要把人气死才高兴……”
李志才按住李玉成,“小远,你可以因为你妈妈的事恨咱爸一辈子,但你不能让爷爷年近百岁还因为集团担心,是不是?”
他稍微停了停,见李倜远不说话了,知道这是他的软肋,继续往下说:“滨江集团建立这么多年,爷爷当初是拼了一条命才把它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我都知道咱爸不是营生的料,但爷爷那个人很传统,所以才把这么大的集团交给没有经营天赋的咱爸,这个长子。如今窟窿越来越大,如果不赶紧想个办法把其中的漏洞全堵上,只怕每一年的亏损远远是盈利填不上的,爷爷早晚会发现。”
李倜远站在出租屋的走廊,手指抓紧了,手机青筋一根根蹦在外头。
这边光线很暗,屋头一间挨着一间,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在走廊那头,只能散进来一点点光源。
他以前从没发现城中村这么逼仄,这里没有香港棺材房那样的烟火气,没有邻里乡亲之间的喧嚣热络,一扇又一扇门隔绝掉所有人情冷暖,二十六度的天气,在背阴处仍长廊却自动降温,像是一个冷漠的太平间,住着一群活死人。
李倜远被这个念头冲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昀怎么会想到出这种地方?真是太不好了,简直像坟墓,他想。
“不是非要你结婚。”李志才语重心长,“小远,每个李家的指示都要为了滨江集团做出些什么,我负责市场,还有经济,你二哥负责拉拢人脉,其余几个姐姐也是嫁高官的嫁高官,嫁富商的嫁富商,在资金上面有所帮助。你是家族里最小的人没错,但你能为我们做些什么?你也不是什么高材生,甚至学的专业对家族没有半点用处,毕业后连这方面的专业工作都没去从事”
有些话点到为止,他没再说下去,李倜远估计也懂。
“李静怡做法律,如果家中能有一个从事这方面行业的女性来帮助滨江集团完善整个法务,这条路会很好走。”李玉成没等李志才说完,就抢过去他的话,“你以为是你看不上人家,我告诉你吧,是人家李静怡看不上你!一滩烂泥,扶都扶不上墙,掺两斤白面粉往墙上一刮不出一个月都得风干裂开的主,除了给人家当赘婿,你还有什么用?”
李倜远牙齿咬的咯吱响,真是讨厌死这个李玉成。
他妈的臭傻逼二哥,他本身就是个吃喝玩乐不中用的主,还有脸骂自己。
可真是忘了他不能生,二嫂给他戴绿帽子生一对双胞胎的事儿了,臭傻逼,李玉成。
“你自己想想吧,小远。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什么奉献,吃你家这么多饭,别让大家对你失望。”李志才这么些年对这个弟弟虽有几分客气,可毕竟他年龄在那,一个能当李倜远爹的大哥,他就算对这个弟弟再怎么礼貌,两人毕竟同一辈分,将来肯定要抢家业,李志才心中也不会跟他太亲近。
电话挂了,李倜远又气又心寒,冷热两碗汤顺着心窝子往下灌,要把他气疯。
他一点儿也不想当什么滨江集团的少东,更不想当李志才的弟弟,老李的孙子。生命不能选择,身份更不能,他从出生以来对滨江集团最大的印象就是一张又一张谄媚的脸,一幢又一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小时候坐轿车经过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简直都要像怪物一样把他吃掉了,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其实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他,他一直当混球到今日,突然有一天那些人不再允许他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废物,而是要让他发挥作用,为了钱跟别人结婚
这可真是太傻逼了。
李倜远想,他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也不想做的纨绔子弟,干什么要牺牲他的婚姻,去换什么所谓的钱财人脉?滨江集团破不破产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横竖他都没打算跟那些人一路,一辈子当富家少爷。
楚昀隔着一扇门听见了外面的对话,也听到了李倜远发火的声音。
城中村的这些楼房原本就不隔音,等李倜远进来,一脸挫败,一身戾气,等楚昀开口问他怎么回事。
楚昀却什么都没说,将最后一只大包子包好,端到一边已经烧开水的大蒸锅,弯着腰,一只一只把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放上。
他的温静柔和让李倜远身上的气散发掉。
手机放一边,李倜远问:“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