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任帅嘶哑的控诉,洛杨感受到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他极尽温柔地开口:“现在你有家了,我们都有港湾了。我不要你走在我前头做好准备的那些话,我不是需要被保护的温室花朵,我是和你并肩的太阳,你可以在我这休息,你可以在我这犯错,我们都不再是一个人。”

任帅止住了泪水,用力点点头却还是不肯抬起头来。

洛杨试着去碰他的脸,试着看清他的情况,但埋在他肩窝的人总是避开,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他以为任帅的劲儿还没过去,只好收回手继续站着把人搂在怀里。

“...腿麻了。”

听到任帅低声开口,洛杨憋不住笑意,弯起嘴角问:“我也有点,那要不要坐会儿?”

任帅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主动松开了手。

洛杨看着他偏过的脸和正要缩回去的手,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一脸认真地说:“转过来看我,你想坐下还是抱着?你一直劝我心思不能藏着,现在我想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才松开的手,还是实打实跟从自己的想法?”

任帅不情愿地转过头来,因为哭得太久,眼睛有些浮肿,眼球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现在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杨的眼睛,脸上有一丝被戳破的窘迫。

他还没有开口,洛杨就知道了答案,眼见着脸色变差,顺带着任帅也变得有些慌乱。

今天非得改了他这个毛病不可。

洛杨强制性把人按在床上坐着,又别扭地抬腿往门外走,他刚迈开两步,身后的人就忍不住起身要来扶他。

“坐着!”洛杨回过头拧着眉喝了一声,吓得人动作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洛杨从来没这样说过话,即使是最烦任帅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来没提高音量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一时之间,房间里外坐着站着的人都揣着各自的想法。

洛杨站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叹了口气,要说任帅觉得自己哭得狼狈,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没有任帅浮肿得那么严重,他的眼睛泛红,头发乱成一团搭在额头,嘴唇也有些苍白。

洛杨低下头拧了拧手上的毛巾,等到毛巾湿润程度正合适时才边叠着毛巾边往房间走。

任帅还坐在原位,两只胳膊撑在腿上抵着额头,早没了外人眼里那样的自信得体,浑身上下泛着疲惫的气息。

洛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拿着毛巾慢慢靠近,挨着人坐在床上,强硬地掰过任帅身体抬起他的头。

好在他离开的时候任帅没有再哭,眼睛的红丝退了不少。

他冷着让任帅闭眼,再把叠好的毛巾搭在任帅眼上,搭上的一瞬间任帅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两人都没有说话,等到毛巾冷意褪去,洛杨轻轻挣开手腕的束缚,取下毛巾换了一个方向再次搭到他眼上。

“没什么话要说的吗?”洛杨淡淡开口问。

同居第一天,连行李还横在客厅里没有收拾,两人抱着哭了一场又别扭地闹成现在这幅场景。

虽然是洛杨单方面生气。

任帅抬手把他的手拉到腿上,仰着头闭眼感受毛巾传来的温度,手上不断摩挲着洛杨的手腕内侧。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刚刚是我做的不对。”任帅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

洛杨见着他这样,满脑子是止不住的心疼,但他不能心软,任帅既然让他做到不藏着自己的心思,没有道理他还惯着任帅这臭毛病。

他冷哼一声,板着脸问:“你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哪里不对。”

“我...”

任帅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洛杨打断。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不用时时刻刻照顾我的感受,我是不是说了你可以在我这休息,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想法?这种情况下,虽然腿麻了但你还想抱着,你可以和我商量,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想着坐下还是继续抱着呢?你对待我的时候总是一套一套的,总是把我的意见放在第一位,自顾得去考虑我的感受,可是我也会心疼你,我也舍不得放开你啊。”

“任帅,你能不能心疼心疼自己,你可以在我面前纵容自己,一直让着我是不长久的。”

毛巾又变热了,任帅干脆抬手把毛巾取下,睁开眼去看洛杨的神情。

因为眼睛被压着有些久了,视线有些模糊,他看不清洛杨的脸,但也大致能猜到他现在的心情。

洛杨不开心的时候眉毛是皱着的,嘴角是抿着的,眼睛里冷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丝毫都不像看着他时眼里隐隐闪着光的样子。

任帅捏着毛巾,轻声解释:“我习惯了,但我以后会改的,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我会遵从自己的想法去和你商量。你需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不能完全做到考虑自己的想法,我会尽量去放松自己,我相信你说的我们未来会互相依靠。”

这一段保证,说的真挚又郑重,从来没有人在洛杨的逼迫下做出这样好好在意自己的保证,太特别了。

他们两个人的特性都是对方最特殊的存在。

洛杨叹了口气点点头,拿过任帅手上的毛巾,又变回一派温和的模样。

他让任帅好好坐着,自己去换了一趟毛巾,把毛巾放到任帅手里后,交代了两句就去客厅收拾剩下的行李。

箱子里的物件被一样样拿出,房子里被刻意留出的空位也随之被一件件物品填满。

等到洛杨把电脑放进临时被充当成书房的客卧里,他才回过头来去看倚在门口一直盯着他背影看的人。

十几分钟前开始,这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帮忙,帮不上手的时候就像怕他跑了似的跟在他屁股后边兜兜转转。

“眼睛怎么样了?”洛杨拍拍手往门口走,顾忌着手上的细菌,没有抬手去碰任帅的眼睛。

任帅笑了笑,倚着门框摇摇头说没事,又跟着洛杨到了卫生间,杵在一边看他洗手。

活脱脱地像小区楼下喂过几次的猫猫狗狗,时时刻刻贴在腿边黏在身上。

洛杨暗暗翘起嘴角,甩了甩手上的水,拉过一边的毛巾慢悠悠地擦干后,才抬眼去看边上的人。

任帅还是挂着那一脸的笑看着他,看得他不得不说有些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