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来的谣言?男人最忌讳说不行,我立即不服道:“谁不行了?小爷我身体棒着呢,不信你问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哪个不说我猛烈?你杀气腾腾地看我做什么?”凌墨:“你不是说最近没招妓吗?”“……”没法聊天了,聊三句有两句都在套我话,我以为他在说嫖妓,他却想着怎么干我,我以为他在说喝酒,他却想着我嫖妓的事。
我悲愤万分,但对上那双,企鹅芭溜欺伶吧而欺。阴鸷的眼,敢怒不敢言,只改口道:“我胡说的,其实我身体早不行了,快完了,半点酒也不能沾了!”他定能听出我话中的怨气,但并不理睬,只平静地威胁道:“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再敢招妓,我让你做不成男人。”
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我顿时觉得小弟弟有点疼,连忙保证绝对不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哄好这小祖宗,待回府已是入夜。
相府内灯火通明,又冷冷清清,因昨日的疏忽,今夜侍卫已提高警惕,戒备森严。
心腹如一只黑猫般蹿至我的身边,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相爷,是小少爷不让我说的,属下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提起这事我便来气,满京城都知道他回来了,就我不知道,算怎么回事?难怪这几日他总在我身边上蹿下跳,欲言又止,原来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怒斥道:“好啊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跟他合起伙来玩我是吧?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他的?”心腹委屈道:“当然是听您的,但是您听他的啊。”
还敢当着上司的面瞎说大实话?这种人若是生在现代早失业了,我必须教教他人心的险恶,于是训斥道:“还敢顶嘴?你现在马上给我爬到门口跪榴莲,跪倒你脑子清醒一点为止。”
他竟还傻乎乎地问什么是榴莲。
这孩子没救了。
我懒得多说,摆手让他离我远点。
长夜漫漫,不让嫖实在难以入眠,便令人上酒,坐在桌前对着满园杏花,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春风微寒,吹落遍地花屑,细碎如玉,案前十二朵纸花随风轻摇。
我翻开案牍,思忖着是否让赵广寒亲自前往地方。
我们相识十余年,曾在街头巷陌喝过酒,打过架,后来我入仕,他还笑我,却与我走了同样的路我们都深知,唯有变法才能挽救积弱的梁国。
我娘也是小妾。
这个时代,妾地位低下,可被任意买卖,江现父亲惧内,正妻凶悍善妒,折磨虐打小妾,江父便假意将怀孕的小妾送到兄长家做奴婢,实则悉心照顾。
没多久,小妾产子,起名江现,小名秋鹤。
正妻大发雷霆,逼迫江父将小妾贱卖改嫁,江现则寄养在伯父家中。
伯父忙于政事,照顾我的是堂姐。
那时我刚来这个世界,知晓自己身份时,最先的感觉是恐惧。
这是一个即将灭亡的朝代,我深知那名酷爱屠城,几乎将汉人绝种的开国皇帝有多恐怖。
后人常骂梁末政府软弱无能,但若换我站在他面前,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便跪地求饶。
我不肯接受这现实,不想被虐杀,不想被后世唾骂,更不想沦为夏军的刀下鬼,只盼望着这是一场梦,醒来发现,我仍迎着晨光躺在宿舍的床上。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将那股焦虑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我剪坏她的裙子,把小虫放到她的被褥里,故意躲起来让她找不到我,安静地看着她为了我着急哭泣。
这时,我便会感到无比心安,觉得她为我焦急,为我伤心,为我流泪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模样。
她有着倾城绝艳的姿色,能令任何男人为之心动,皇帝因此将她收入后宫,极尽宠爱。
恰逢江父郁郁而终,无人管束,我便挥霍钱财,同人喝酒打架,混迹街头,放浪形骸。
若灭亡是注定,不如活得潇洒些。
直到伯父病逝,^韭把貳溜散把伶叄舞。 我得到入宫探望的机会,才知她早已失宠。
我看到她原本丰盈弹性的身体如秋后落叶般憔悴萎靡,绝美的脸白如金纸,纤纤柔夷握在掌心,已显出苍老。
我不知该说什么,竟转身跑了。
我以为皇帝能给她一切,却直到那时才知道政治复杂,才懂得党派纷争,才明白,身在皇家感情是最无用之物。
只有得到权势才能保护她。
我不知江现为何要入仕,为了风光,为了前途?但我入仕,只因为我想称为她的依靠。
十五岁登进士第,在澧州干出一番业绩,十七岁夏国攻打贺州,我主动请战,大获全胜,后乘势而起,一路平步青云。
等到我能见她时,距她进宫已有十年,冷宫内早已人去楼空。
她已病逝。
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太快,我总是在错过后才懂得珍惜。
我跪在落满尘埃的床前,嚎啕大哭。
命运像无形的手,推着我前行。
我一直在逃避作这奸相的命运,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如果我不入仕,就无法保护她,如果我不做这权臣,赵广寒,潘凤,我的外甥,相府的手下,愚昧的百姓……都会死。
总有人要站出来承担。
我将她的儿子带出宫,扳倒前宰相,推行新政,借此牵住夏军入侵的脚步,如此又是十年。
面对软弱腐朽的朝廷,荒唐无能的皇帝,虎视眈眈的外敌,江现力挽狂澜,为大梁续命二十年,我未必能坚持得比他更久。
但是我想,如果灭亡就是梁国的命运,那就让我来与它斗上一斗吧。
我伏在案前,寒风自大开的窗中飒飒吹着,刮在脸上,凛冽刺骨,我昏昏沉沉,冷得瑟缩,却无力起身阖上那扇窗。
模糊间,但见帘角掀动,两肩微沉,有人为我披了一层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