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过去

“许琛，你恨我吗？”沈煜突然开了口，这分明是他应该了然于胸的答案。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先说出了口。

许琛没说话，他不知道沈煜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他们两人之间原本就是一场错误，至于恨，说没有当然是假的。

沈煜感觉到许琛的手从他掌心慢慢抽走，这像是对这个问题的另一种回答。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却没有任何停留。沈煜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他，许琛一定会抽离的更快。

沈煜闭上眼睛，他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过往恩怨。

时间回到进高三前的暑假，一中是市里的重点学校，暑假需要提前二十天去学校补课。

许琛坐在办公室，帮老师改这次月考试卷的选择题。等到他全部算完分，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离晚自习下课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老师，我弄完了。”许琛冲老师打了个招呼，又将试卷整理好，才转身离开办公室。

教学楼的人大部分已经离开了，只有少部分教室还亮着灯。许琛刚才多坐了一会，现在有些想上厕所。他想先在教学楼上个厕所，然后再回宿舍。

因为教室的灯被关掉，走廊显得有些昏暗。整个教学楼都笼罩在夜晚的寂静之下，然而许琛刚走进厕所，就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

“煜哥，我，我这个月是真没钱，能不能再缓几天，我保证下个星期之内肯定把钱还上。”

“煜哥借钱的时候就说了，一个月到期，本金带利息一块儿还。你现在只还了五百块，一半都没还完！你当咱们这是慈善救助中心啊。”

“没钱？不知道规矩啊，没钱他还想追人班花呢，还给人买这买那。你们说搞不搞笑，舔狗还想吃天鹅肉呢。”

听了这话，众人一齐笑了起来。沈煜靠在窗户边抽烟，只是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许琛听见了说话声，稍微朝里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跪在地上，周围还站了好几个男生，看上去都是他们学校的。这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发现了许琛。

许琛刚一抬眼，就和沈煜的目光对上了。空气中顿时涌现出火药味，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也变得无比清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许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正逐渐变得剧烈起来。

“哟，这不是班长吗？你这可真是不凑巧啊。”其中有人转头看了许琛一眼，又很快将眼神递给了沈煜，意思是现在该怎么处理。

“继续打，注意点儿，别把人给打死了，也别让人看出伤。”沈煜说完，掐灭手里的烟，跨过跪在地上的人，朝着许琛走了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但沈煜走的不急不慢，看上去好像并不担心许琛会突然跑掉。即使是许琛今天跑了，他也可以很快找到他，不过那时候他也许心情就不像现在了。

“说说，你看见什么了？”沈煜走到许琛面前，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一丝起伏，但眼睛却牢牢地盯着对方，空气中充满了压迫感。

那个欠钱的人许琛是认识的，和沈煜一样，他们三个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许琛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耳边还充斥着被打之人的哀嚎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更为压抑无助。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是来上了个厕所，上完厕所就走了。”

许琛没有躲避沈煜的眼睛，而是坦然地看着对方，他和沈煜并不熟，此前更是没有说过话。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对方带给他的压迫，令他有些呼吸不畅。

沈煜向前一步，按住了许琛的肩，许琛很快就感受到了肩上传来的疼痛。

“这件事，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说的。”许琛点了点头，他知道眼下的情形若是和对方起冲突，是绝对不明智的选择。大丈夫能屈也能伸，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乖听话了。

“行，如果你敢骗我，后果将会很严重，你走吧。”沈煜在许琛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推了许琛一把，就没再看他。

许琛朝外走去，一刻也没有停留。他不能表现出他对这件事的在意，更不能表现出他对别人的一丝同情。只有这样，沈煜才会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过路人。

他没想过学校里会有这种事，白日里平静祥和的学校，到了晚上却充斥着黑暗与暴力。但面对沈煜这种团伙，是不可以逞匹夫之勇的。如果没有证据，盲目的举报沈煜只会遭到新的殴打与报复。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去借沈煜的钱，但听他们刚才所说，其中的利息应该很高。这对于偿还不起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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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许琛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楼下厕所等了一阵，听见沈煜一行人走后，他才又重新返回。

被打的人名叫程迁，此刻他正蜷缩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肚子，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许琛走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你没事吧，要送你去医院吗？”

程迁摇了摇头，就着许琛的手站了起来，又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许琛看着他衣服上的污渍，以及走路时不稳的步伐，心里感到十分不忍。“我没走，其实我听到了，如果我们有证据的话，可以告诉学校。”

“我和他们签了借钱协议，上面明确写了本金和利息，我跑不掉的。”

“那你知道欠条在哪儿吗，他这算是高利贷吧，如果有了欠条，不就有直接的证据了吗？”

程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低下头去。“借条沈煜都拍了照，纸质的应该在他寝室。许琛，但这太难了，你还是别管了，走吧。”

许琛只好点了点头，晚上回到宿舍他并没有很快睡着，而是一直在考虑，究竟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可是如果他选择视而不见，那和施暴者岂不是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下午，许琛回到寝室洗澡，他喜欢晚上下课后在教室里多学一会儿，那时的环境也比较安静。因此他选择在下午洗澡，这样晚上他便可以安心学习而不用着急了。

许琛洗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忘记拿要换的衣服了。他刚才没关寝室门就直接跑进厕所了，现在不太方便出去。他抽掉水卡，好像听见了寝室里有人的脚步声。

如果实在没人，许琛原本打算穿着湿衣服再出去的，可是现在又有人进来，他忍不住喊了起来。“外面有人吗？能不能帮我拿下我的衣服，就在我床上。”

沈煜原本是来找人，却意外听见了许琛的声音。“给你，你的衣服。”

“谢谢你啊，你放那儿就成。”许琛稍微偏头，就看见了沈煜，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是他们寝室的人回来了，所以才敢叫人给他拿衣服。

沈煜放完衣服，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着许琛。许琛整个身体都赤裸在空气中，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头发上也全是泡沫。

“我不知道是你。”许琛快速洗掉头上的泡沫，抹了把脸，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我们寝室水表坏了，不如一起洗吧。”没等许琛回答，沈煜就开始脱衣服，脸上的表情很自如，好像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啊？不是，但这里好像没有你的衣服吧。”许琛有些错愕，他和沈煜并不熟悉，虽然是一个班但并不怎么说话。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要洗澡，而且还是和他一块儿，这看上去好像是好兄弟之间才做的事情。

沈煜脱掉衣服，毫不避讳地走到许琛面前。“等会你洗完，去我寝室帮我拿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