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慎不再说话了。他已经在姜砚面前透支了所有的信用,任何话语都不再值得信任,哪怕这些话语出自真心。
他们沉默地吃完了下午茶。在下人来收走碟子后,姜砚问:“你能瞒多久?”
严慎说:“最多一个月。”
“足够了。”姜砚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在我变成疯子之前,我有一个月的时间活的像个人。”
严慎拦住他:“什么意思?”
***
严慎找下的那套租房非常合适,离虞焕平的学校很近,虽然不算很大但价格优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这套住房有两个卧室,而且两个卧室里的床都很小。
其实姜砚完全没有想到两年后严慎依旧对他“念念不忘”,因为他看起来完全不是会钟情的人。不过他已经不再需要依靠男人的钟情过活,所以他拒绝了严慎的晚餐邀请并且明确的告诉他,希望下一次见面是他领着人来接他回国。
姜砚知道这很伤人,严慎离开时的表情也是如此说的,但他也已经不再会因为某个人的一个表情或者一句话就难过了。
虞焕平非常适应英吉利的生活,他的英吉利语虽然发音不太标准但足够交流,很快在虞焕平的帮助下,姜砚和住在楼下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英吉利老人成为了朋友,并且每天帮他遛狗,虽然他们之间只能用手势比划来交流。
他在英吉利的生活何在船上相差不大,由昏昏沉沉的睡眠和永远不守时的进食组成,不过加入了更高频率的性爱。
虞焕平不算是一个好的情人,但足够听话,姜砚拥有他的操纵权。他需要做的就是上学,回家,叫醒又在沙发上睡着的姜砚,做饭洗碗,然后和姜砚或缠绵或分房睡度过一晚上。
但姜砚在床上偶尔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而且多数是在快要睡着的时候。
有一次姜砚餍足之后,已经闭上眼睡了,虞焕平收拾完后躺在他旁边,姜砚突然伸手抓住他,半睁着眼喃喃:“我很好骗吗?”
虞焕平没听清,小声问:“什么?”
姜砚像是醒了,松开他,说:“没事,睡吧。”
虞焕平只当他是睡迷糊了说梦话,乖乖地熄了灯上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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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严慎说,赵旻要找过来了。
姜砚毫不吃惊。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严慎承诺的一个月,他现在甚至觉得严慎能拖到现在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严慎站在门口,见姜砚没有邀请他进屋的意思,只好说:“那我走了。”
“等等,”姜砚叫住他,问,“要一起走走吗?”
***
姜砚住了半个月,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屋子里,只有遛狗时才会在房子旁边走一圈,虞焕平又忙于学业,这倒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散步。
严慎到底是在英吉利生活了多年,对这里很熟悉,他带姜砚坐城市大巴,吃街边的小吃,在湖边、在街上、在广场中漫步,细致地介绍。
姜砚听得很认真,不过对于街边小吃的兴趣寥寥,他最近已经吃不太下东西了。在看到广场里的木质长椅时,姜砚要求休息一会儿,严慎的架势大带他走遍英吉利的意思,不过他的腿已经酸得快要抬不起来。
此时正值午餐时段,广场上人并不多,倒是有一大群被人喂熟了的鸽子自发地围过来,咕咕叫着伸缩着脖子讨食。
姜砚掰着刚才买的面包,一粒一粒扔到地上,看鸽子们呼啦啦拥到这边那边。
严慎好像也说累了,只是沉默着看他逗鸽子。他们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像一对心事重重的恋人。
最后一小块面包被扔进鸽群,姜砚拍干净手上的面包屑,转过来看着严慎,问:“赵旻什么时候过来接我。”
恋人的幻想一触即破,严慎有些失落地眨眨眼,回答:“最快后天,最晚也不会超过这周。”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砚说的是“接”而不是“找”。
姜砚垂着眼看脚边的鸽子,低声说:“我听说,鸽子这种鸟,无论飞得多远都能找到回巢的路。”
“如果……”
严慎对鸽子不感兴趣,想插句话,却被姜砚忽视了。
姜砚说:“最近在这里,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关于温先生,关于赵旻,还有你。”他抬头看看难得的好晴天,低头将目光投进严慎眼中,“其实我还是最对不起你。”
“当时那样拒绝你是因为我在迁怒。”姜砚直视着严慎,神色坦然平静,仿佛再讲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那段时间我听到了太多的谎言,我只信你,但你也骗不,隐瞒我,我以为你和他们都一样,所以我才不愿意和你一起走。”
“我现在明白那是很没有道理的,哪里会有人上来就和陌生人介绍自己的父亲呢?”讲到这里,姜砚甚至微笑了一下,仿佛真的只是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所以我要为后来对你说的重话道歉。”
严慎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重,他问:“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和我一起走,现在会如何吗?”
“我当然想过,但也不会和今时今日相差太多,只不过来接我的人换成温先生了而已。”姜砚回答,随后又改口,“不对,应该是温先生的人,他怎么会亲自来接我呢?”
“如果我说,我现在能带你走,无论是温越还是赵旻都没办法找到你,”严慎的语气近乎哀求,“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姜砚只是看着他,依旧带着仿佛听了一个小玩笑的笑容,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他说:“我不能,严慎。我该怎么说呢,我在私奔的途中和另一个人私奔了吗?”
严慎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他已经明白,姜砚是不可能和他走了。
姜砚看他平静了,就把目光转向仍旧在长椅前聚集的鸽子,说:“陪我再坐一会儿吧,这样的时候,以后不会再有了。”
他们又沉默下来。
姜砚真的在很认真地看这群在他脚边的鸽子,就像要把每一只都记住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哨声,所有的鸽子呼啦啦地舒展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了地上的一片狼藉。
姜砚望着鸽子远去的方向,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你看,鸽子总要回巢的。”
他站起身来,把身上的面包屑拍干净,笑着说:“我要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严慎站起来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