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眼见那一抹青色的人影旋风般消失，以为麻烦摆平了，兴奋地举起爪子，拿毛茸茸的头蹭着玉重的小腿，玉重弯腰，无奈地摸了摸这傻大个。

司命仙君正端着一方鎏金的星盘，嘴里念着什么，七色流光从星盘里溢出，离他几丈之内都回荡着空灵的魂语，在悬挂的万千条红线遮蔽下显得格外诡秘。看到来人他一点也不意外，眼皮都没掀起来。

青怜猜到了肯定与情劫一事有关，但是又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灵昭帮忙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去了，只好干巴巴地看着司命，只差把人盯出个洞来。

司命知道他比较难缠，思忖片刻，取了一面水镜。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打乱仙命谱。”

他一副高人姿态，很是受用情侣分离的模样。

“但我也没那么小气，让你看看还是可以的。”

青怜哼了一声，走到他身边，看那水镜的幻相渐渐清晰。

交叠的时空中，一娇美的女子无数次去佛寺给恒伽送亲手做的膳食，还悄悄买通其他和尚取走他的僧衣缝补，不仅如此，每月十五会定时去广安寺上香，对着那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出俏娘子追夫记，再看男子，从无动于衷到初动凡心再到女子嫁人后的断情断念，好一出缠绵悱恻的情缘。

青怜面上泛着水镜的光，醋意暗暗翻涌着。

司命放完了恒伽的那一世，手掌一翻，水镜就变了样，女子成了帝姬，灵昭佛缘甚深，此世又是一国国师，是齐国最受人仰慕的高僧，永嘉公主在祭礼上一见倾心，开始了与国师的纠缠……

才放了不到十年，青怜就示意可以停了。

“不看了，我怕长针眼。”

“……”

司命对这狐狸的脸皮叹为观止，人家这还没干什么呢，你一下凡就直接勾引，到底是谁长针眼。

“无妨，来日方长，这水镜就赠与你，以慰相思之苦。”

他按住自己的坏笑，被喂狗粮后的郁闷一扫而空，简直通体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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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还是没来？”

含着愠意的声音让侍女诚惶诚恐。

“那我亲自去。”

“殿下，陛下为您挑选的驸马哪一个不是我大齐的好儿郎，为何……”

为何要不顾身份，执着于国师？

晏秋自出生时便含着一颗佛珠，被晏家视为佛缘之征含泪送去出家，待到弱冠时已为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做了法事，名声渐盛，于是被大齐皇帝请做了国师，以护佑宗室和国运。没想到国师生得一副好皮相，还敢当众给公主脸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入了公主的眼。

永嘉公主念在这侍女也算关心她，敢冒着被罚的风险说几句不中听的，没有责怪她，只是凉凉地嘲了几句：“我知道……可别的人……我哪里看得上。”

她身为帝国长公主，被皇帝捧着长大，早已没有了上一世的小意温柔，而是矜傲自持，内里极为固执，不达到目的不肯收手。

这点让灵昭也很头疼，他注了半数法力进了一颗佛珠，贴身佩戴着进了轮回，才拥有了此世的念力，于凡尘中犹记着青怜，好早些破劫回去。可那永嘉公主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换着理由约他，变着法子送他东西，每每遇到他时也不让他轻易地逃脱。

这样的霸道，如何助她绝情……

他暂且抛开这些，平静地处理完一堆宗礼和佛教的拜帖，借着烛火在入睡前手握羊角锤敲打着什么东西。

浮生却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天上不过几日，他却已过了几个春秋，那狐狸，现在又在做什么？

青怜哪里知道灵昭还记着他，拿了一壶仙人醉，在床上静静地透过水镜看着那人在庞大的宫殿里睡熟的模样。

不再是深山佛寺里简朴的斋房，不再是外冷内热的小师父。

青怜不禁矫情了起来，世事无常，是人是仙都无妨，都是被牵着走的，上一世明明水火不相容，隔得比谁都远，却是他阴差阳错地让两人走到了一起。说到底，还是胆小，情爱之外，怕字就没出现过，可一碰上了，就不得不认怂。

若这一世，灵昭与那女子相恋，即便回了天界，这一段也会成为他心头的刺。不仅懦弱还自私，他彻底地鄙视自己，说不出的气闷。

要不是当初心血来潮乱打鸳鸯，估计灵昭也不会看上他。

真是，好生无趣……到头来，他也算不得什么，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一起吧。

“哼……”

青怜自嘲地叹了一声，边喝边看，最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觉眼角就发了酸，死命憋着才没有掉泪。便宜他了，到最后成了他尝遍人间情欲的一粒红尘。

想得美…他绝不会任人抛之弃之，也没有成全的好气量。

越想越气，骤然甩手掷开水镜，又施法在半空中击它个粉碎，仿佛是在透过镜子打人，水镜承受不住狐仙之力，碎成了满地的渣，骤然间白光大盛，把他整个都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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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司命第二天穿得非常骚包，兴致勃勃地去看单身神仙最爱的失恋好戏。

没想到水镜碎了一地，狐狸毛也没见到一根。

他一拍脑壳，忘了那轮回镜被砸碎，是会吞噬人的。这只能怨他思虑不周，没想到情爱不仅使人喜怒瞋痴、变得蠢笨，居然还会让人有暴力倾向，早知道就不给青怜了，一面镜子很难得的，司命只能默默地肉疼。

这事绝对不能向帝君透露，也不能让灵昭知道，只能私下解决，毕竟一个关系到神职生涯，一个关系到生命安全，也不知道青怜去了哪里，他只好牺牲下班时间每天抽出几个时辰偷偷摸摸地下凡去找。

仙界天历千年，轮回以万数来计，可世界有的时候，小得就他妈像是前堂和厨房，也或许是灵昭的佛珠念力在感应，青怜登时砰的一声就砸在了他的床上，震得床板微微一动。

被摔得要死的青怜抬起头，正好和身边侧睡的人对上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