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差点心梗。最尴尬的不是他发错字无法挽救，而是晏辛匀明知道他手误，还故意对他讲，[唔使客气，钟意食下次多射派你。]

李漠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照晏辛匀这个答案，他上一句就该说“唔该你”才是。

充满爱意的早间问候。突然就被泡进黄色油漆桶。李漠难免揉心口，[你噉讲话好怪，啲唔同你。]

对方持续了三次“正在输入中”，屏幕上始终无一信息显示。

李漠疑心晏辛匀是故意钓鱼，三两口消灭掉“晏式”三明治，端起黑咖啡喝1/2，他收起手机，外套挂在手臂间，准备出门前往台里。

进入电梯前，口袋里机身仿佛震动。

李漠咽下唾液，唇舌尖缠绕黑咖啡苦涩气息，然后就看到晏辛匀的回信，似百年老学究恪守成规一生，只为玩一把浪漫把戏：

[东经114°15′北纬22°15′一切安好，飞行顺利，请李老师勿挂牵，并在北纬39.9”,东经116.3”顾全自己。（已经返港处理离婚事宜）]

李漠难忍笑，盯手机眉眼弯弯，心颤而不由己。

他非一厢情愿，是真心爱晏辛匀这个人。

颜

第24章24小

再开晨会，丁台长着重表扬了十一点半的李老师。

由于他们选材方面和现实热点结合，李漠的节目取得了半年内收听率最高的荣誉。这本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李漠却认识到这其中的市场优胜劣汰，以及现在的电台规则对人们生活影响并不庞大。

他能体会到人们工作一日只想听八卦的心情，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真正想通过电台汲取知识的人还是极少数，更多只是为了消磨时间，通过电磁波，光明正大的窥听他人隐私。

会议结束，余韵诗走到李漠身旁，笑着向他道贺：“李老师，年度优秀节目花落你家了，恭喜。”

李漠起身，与这位当家花旦平视：“谢谢，你的节目也很不错。听说丁台这个星期要准备重新收一批赞助，有什么想法？”

“财经频道和交通频道都属于正统类，要是普通的，什么类型都可以考虑，但这种受众通常是年纪较大的人，选品就比较困难。”余韵诗没有把李漠当成竞争对象，主动向他请教，“李老师认为从哪方面入手比较好？”

对方认真求问，李漠思考后，说：“从我的角度，财经节目通常收听的分为两类，一类是真的有一些资产，想要通过财经频道以及现在大局面的GDP动荡情况，来做个人投资理财；另一类则是纯粹看热闹，关心国家财政方面的变化，以填充自身知识储备。”

他讲话一向客观公正，虽是搞情感电台，但从来在考虑问题上不掺杂半点的拖泥带水。

余韵诗被李漠一针见血的发言有所引领，“您是说，广告重心该放在前类？”

“错了。”李漠直接指明，“能攒得住一定资产的人不会连一丁点投资头脑都没有，需要靠电台广告指导去完成个人升值。如果你想拉赞助，最不产生大影响的，就是从酒水类出发，而且还要考虑大品牌。举个例子，某果手机为什么那么贵还有人争先恐后去买，是因为它本身质量高于其他产品吗？并不是，相反，他们卖的不是电子数码，而是一个由群众自我搭建起来的概念我用得起这款手机，等同于我是小康阶级的人，要比使用其他品牌更有优越感，更容易实现自我价值。”

余韵诗频频点头，连几个其他主播都停下来，忍不住听李老师多说一些。

李漠没有保留，顺着话往下说：“所有电台要想让自己的节目镀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投放大牌广告；我举个例子，假设你是一个听众，无论你什么年纪，什么性别，当你在自己的频道听内容，忽然之间插播进来一条三无的微商化妆品，这时候你会怎么想？”

一个女主播率先举手：“我会很讨厌，然后下次就不会再听这个节目了。”

“很真实。”李漠不做其他评价，“为什么？你的原因呢？”

“如果我能持续的听一档栏目，那肯定是我对这里面的内容和主播有一定信任，我认为他们是能给我帮助的人，但如果一个我信任的人去推了一个让我不喜欢的产品，而且这种东西还是大家心知肚明不好的，我会极其反感，还会将这个主持人一起拉黑，再也不会收听他的任何节目。”

“你说的很坦露内心。”李漠点头，“同样道理，作为广播大楼分量最重的节目，如果你的推广重心放在食品或者是消耗品上面，听众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你是一个选材方面一般，节目信任度一般，内容可效仿化也一般的主持人。我并没有说这些东西不好，而是他们放错了位置，有能力投资理财的人，他们会缺这些食品或消耗品吗？”

余韵诗头脑聪明，李漠这么一说，打个响指，明白了。

“李老师，我这就去找大牌酒业，看他们愿不愿意冠名。”

“一定能成功。”李漠笑着说，“商业价值是靠互相利用体现，能给他们带来宣传效果，这就注定合作愉快。”

其余几个主播见余韵诗离去，迅速围住李漠，叽叽喳喳也向他请教，问自己节目的赞助商该怎么找。

李漠在台里一直是温顺的好人，他博学多才，没有那么多不良嗜好，性格还平易近人，因此大家都很喜欢和李老师交流。

一一解决完大家的问题，半个小时眨眼过去。

目送所有人离去，李漠这才拿起自己的会议笔记回赶。

今天的节目比上一期要稍微好消化一点，讲的是关于星座和爱情。李漠把稿子看完一遍，就明白这是怎样一回事。

投稿人是个23岁的女大学生，因为寻找了一个比自己要大个七八岁的年上恋人，对方又已经工作，所以两人在爱情观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这位女大学生坚信星座会让人更合拍，也能规避一定不适合的风险，但男方因为年纪较大，从事的工作又是it行业，因此对于这类玄学很抵触，坚信是数据建立起来整个世界，而非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这期稿子还没有正式播送，小团体就已经产生分歧。

孔慧和罗小莉认为星座确实有一定效果，能帮助人从另一个方面认清本质，几个男同志却摇头，认为这些小姑娘的玩意不值得提倡推广，本身就不知道从哪起源，真要说有科学依据，那也顶多能扣上星象学，跟谈恋爱八竿子打不着。

李漠坐在电脑后阅稿，反复把两人的背景身份看了几遍。

别的不说，单从年龄差和关系来讲，这对情人多少跟他和晏辛匀有些相似。同样的大不少，同样的两种性情的人，同样的关系隐秘而亲近，却见不得人。

投稿人在自己的介绍中单独写了一行字，声称这位男友已和她相识多年，但两人在一起并没有超过两年，原因是对方处于离异状态，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目前有两方共同抚养，不定期会来男方家里住一段。

这几行字看的李漠五味陈杂。他能理解女生对于挑选另一半的谨慎，从投稿人讲述的字里行间，以及“规避风险”这个词，李漠也看得出这个女孩大概受过情伤，因此才决定和熟人相恋。

但这样的选择真的没有问题吗？放弃青春年少的同龄人，寻找一个大自己许多，有婚史，有小孩的成熟人士，就确定不会受伤害？

李漠在心中对这对恋人简单做过评价，头脑一清醒，戳着自己的眉毛叹气。

孔慧见状，打趣地问：“李老师也被这种情况难住了呀？你瞧，不好办吧，我就说男同志和女同志之间存在思想差异，让感性生物和理性生物争论一个命题，这不是找架吵么？”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苦恼。”李漠存好稿子，拿着水杯起身，“我只是由衷感慨，人类果然双标，明明情况大同小异，套在自己身上，却显得没那么坦率了。”

孔慧闻着这话里有八卦味，急忙问：“李老师谈朋友了？大同小异什么意思？您也找了个年上女朋友？”

“我哪有那个福分？”李漠不打算多说，跟她逗乐子，“世上玫瑰千千万，没一朵是为我而开。她们盛放是为了遇见心意郎君，真和我过日子，那等同于只取志同道合的份儿。”

孔慧追着还想问，李漠去茶水间，她瞧着对方没有开口意思，一耸肩膀不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