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49.放逐

说完那话，杨傅便闭起双眼，不再回应，似乎是疲惫至极。看起来杨傅并没有向他吐露心声的意思，林智羽看了眼他的点滴瓶，滴答、滴答的。他将衣服拉紧，识相地退出病房：

“我…下次再来看你。”

“不用来。”杨傅回答道。他依旧拒绝的很坚定。

林智羽没有应，只当是没听见。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场车祸几乎是致命的。

车手是一个年仅18岁的年轻人，加上后座与副驾，总共四个人，都同他一般大小。他们似乎是吸食了什么违禁品，精神异常亢奋，以至于竟然在市区飙到80码，终于在拐角处狠狠撞上了一辆推土车。

推土车当然是经得起这一撞的，小车就不一定了。车手和副驾当场死亡，车子几乎被撞碎，残骸飞到街道上，而杨傅当时正站在路旁等红绿灯。他眼疾手快，迅速闪躲，却仍是被飞来的残骸击中。

那东西击碎了他四根肋骨，破裂的骨头差一点刺进肺里，真要那样，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他的右手被击中，从小臂处骨折，杨傅昏迷前甚至顶着剧痛为自己做了急救，多少挽回了一点损失。

准确来说，幸好他当时及时固定住了手臂，否则那只手可能面临截肢的风险。

然而尽管如此，这代价依然是杨傅不能承受的那是他要拿手术刀的手。没有任何一个临床医生会拿不稳手术刀。康复后的他很难用手做高精尖的动作，一旦用力，便会止不住地颤抖。

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是放弃多年的苦读，转而走向学术，还是开始练习左手执刀？无论哪一条，都意味着他留在N城的时间被无限延长，而这该死的关键时刻，他的公寓竟然着火了。

那里存放着他的电脑，纸质的书籍与资料，还有他过去一年多里写下的所有重要的论文、研究报告，全都在烈焰中被燃烧殆尽。

比身体的伤害更严重的，是精神上的打击。几乎没有人能为他提供心理支撑，病床上的杨傅竭力同他说话，精神却近乎溃散。林智羽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干脆休学回去寻他的宝贵爱人？

恐怕他已经无力思考任何事了。

第二次去看望杨傅时已经是7天后，林智羽推门而入，看见他抬高了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都在第十层了，窗外还有什么可看的。

他眼神很淡漠，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林智羽放下为他买的礼物，里面是他去华人街的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听说可以保佑病疾康愈，无论是真是假，他也只能做这点事了。

“我说过，你不用来。”杨傅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林智羽充耳不闻，他只是将东西放下，颇有些义愤填膺：“你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医院躺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来。”

他捏紧拳，又松了松，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泄气地问道：

“杨傅，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他忍不住似的，双唇都在颤抖：“你…”

闻言，杨傅沉默了许久，他一动不动，接着微微侧过头，问道：“你的演出，在什么时候？”

林智羽没想到，他突兀地问起演出的事，思索了片刻，有些迟疑地答道：“下个月第三个星期的星期五。”

他追问道：“你要来吗？”

杨傅只是淡淡地回道：“你的演出很有生命力。”

他转过头来：“我记得你从前的样子，哪怕被打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哪怕哭的没力气也要弹琴。我不明白有什么好弹的，可你就是那样。”

林智羽没想到他竟会给一个这样的评价，他愣住，紧张地盯着杨傅苍白的唇，期待他还会说出什么回答。

“我以为，你肯定在那次剧变中死了。”

病房内的空气有一瞬间停滞，浅白的话语刺痛了林智羽的心。他确实快要死了，只不过他想，还没有找到杨傅，那再活一阵吧。再一阵，再一阵，就成今天这样了。

“没想到，你活的好好的，还走向摇滚的路。”杨傅笑了一声，竟然很温柔，这是他能做到的，对昔日旧友最好的评价：“你就是这样的，脆弱，却又很坚韧，做什么都像是在燃烧自己，只要当即无悔，哪怕后果是死，你也不会觉得丝毫遗憾吧。”

真正的地狱他已经见识过，又走出来，还有什么可怕的。林智羽定着，仍望着他的唇。

“你来看我，是明知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要在当下无愧于心，对么？”

林智羽心跳飞快，他马上答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接着，他补充道：“不论结果。”

-

演出厅一如既往的嘈杂，林智羽正卖力表演着，却总在寻隙，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最终，在演出几近结束时，他才瞧见杨傅站在入口处，半个身体都埋进了阴影里，他手上打着护具，走路依旧不太利索，却定定地站在那。

他麻利地走下台，冲到那人的面前，带着演出过后无法平息的兴奋：“你看了？”

“看了。你唱的真好。”杨傅只是淡淡地回答。

“真好。”林智羽身上净是汗，那都是他卖力表演的痕迹。他笑着喘粗气，像是在驱散杨傅身上的阴霾。

他抬起身，猝然瞧见昏暗的灯光下，杨傅眼里闪着的光，那感觉很不一样，林智羽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

那是欲望的光。

那天晚上，杨傅紧紧捏住他的下巴，将那玩意粗暴地顶入他脆弱的口腔，快而狠的挺弄，他的唇都磨破了，却只是乖顺地承受着。林智羽艰难地抬眼，看见他眼神冷漠，仿佛只是在机械地抒发着什么欲望。最终，杨傅将他放开，他马上便剧烈呛咳，泪水与唾液糊了一脸。

他并没有射，那东西迅速软了，杨傅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向林智羽道歉。林智羽伏向前，想用手为他做，却被杨傅打断，他将林智羽的手架起，颇为冷淡：

“不要做了。”

接着，便想起身出门，林智羽忙拉住他的手：“等等！”

他从身后紧紧抱住杨傅，无声的情愫在狭小的空间中流动，杨傅最终还是回应了他的心意，在那小小的房间里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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