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瑜长舒口气,他走到林语和身边,有些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别担心,这里大部分人都会犯错。”

林语和受宠若惊,没想到沈医生非但没有责难他,反而称得上是温柔地“安慰”他。

他迟缓的情绪终于上来了,眼睛也有些湿。眨巴了好几下,颇有些可怜兮兮地道歉:

“对…对不起…”

“呵…”沈景瑜轻笑一声:“跟我道什么歉,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闻言,林语和马上抬头,正好捕捉到了对方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未消的笑意笑起来的沈医生更加迷人。

“老师!”

他几乎是本能地喊住他,像是这一声能将他嘴角的笑意留住似的。沈景瑜顿了一下,用眼神询问。

“你多笑笑吧!多笑笑!”

他控制不住自己:“你笑起来很好看,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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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过去,每当林语和想起那一场景时都会羞得面红耳赤。沈医生那有些惊愕的表情与眼神深深刻在他脑中,久久无法驱散。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了那种话。不过,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凭靠直觉行动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又很容易将想到的话脱口而出,完全不经大脑,偶尔会把气氛搞得很僵,弄得众人不知所措。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遇见沈医生的时候犯上,也确实活该。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刚一下班他便接到房东的电话,房东忽然说要收回房子,哪怕把租金退回给他。老好人林语和被房东三言两语就说服了,答应了马上退,可这也不是租金的问题,他平日里忙的昏天黑地,怎么能再抽出时间来找房子。

眼瞧着就要流落街头,他想打电话求救朋友,却又犹豫不定。他脸皮薄,在朋友家沙发凑合一晚倒还行,又怎么好意思拖着行李大包小包住进别人家,更别说他在M市的朋友里很多都是女性,他一个大男人又如何住进女性家中呢。

寒风刺得他鼻涕直流,林语和吸了吸鼻子,顾不得别人的眼光蹲在台阶上,抱着手机安静地处理自己的情绪。

他一抬眼,正好瞧见沈医生走出医院,他是去开车的,环顾了一眼,像是看见了他,却又没有回头。林语和又吸了吸鼻子,想,今天见到沈医生也不算倒霉。

正埋头忧郁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景瑜倒回来,颇有些冷淡地问道。

林语和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有些慌张地理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答道:“呃…我…”

接着他又泄了气:“我没地方住了…”

闻言,对方没有多问,从皮夹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他,淡淡说:“去住酒店,将就一晚。”

林语和受宠若惊,他心跳得飞快,几乎就要爆开似的。这是他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和沈医生单独交谈,对方平时都很冷淡,但林语和知道,他是很温柔的,几乎称得上是“热心肠”。

“不…不行的…我怎么能要……”

他脸涨的红,说话也磕磕巴巴,下意识地望了眼那两张钞票,脑中想的竟是这是沈医生的,或许可以收藏起来。沈景瑜眯起眼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淡,却使得他尾椎骨也酥了。

“我去朋友家将就一下,怎么能要沈医生的…”

他像痴了似的,又乖乖重复道。

沈景瑜点了点头,径直走上自己那辆银色轿车,他利落地驶离车位,不知发生了什么又倒回来,摇下车窗:

“上车,载你一程。”

这展开林语和着实没想到,他本就是搪塞沈医生的,他在这边哪有什么能住到对方家去的朋友。可沈医生将手撑在太阳穴上,眼神平淡地望着前方,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那一晚,林语和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他只记得自己只敢正襟危坐,后背甚至不敢碰到车座。

他心跳太快了,体温升高,以至于脑袋被蒸的像团浆糊,后视镜里自己的脸红得甚至有些荧光的效果。沈医生始终目视前方,并没有看他一眼。

他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或许这是沈医生在向他释放某些“信号”,毕竟都到了这份上,他相信自己暗恋对方的事实肯定已经全部败露了。

透过后座的缝隙,他看见沈医生伸手将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些,很是体贴。他的手指纤长,指节分明,白皙透亮,因为长期佩戴手套与洗剂清洁的缘故,表面看起来比普通人要光滑一些。

是很美的一双手…

林语和对此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欲望,他就像崇拜天神的普通人一样,神的每一寸都是美的,他欣赏美,对美没有半分不敬。

“林语和。”

沈医生将他唤醒:“你朋友住哪?”

“啊…我…”

他嗯嗯啊啊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车内沉寂了一会,他才老实答道:“我还没有联系好…”

说毕,他的心脏跳的更快了,就在那短短的两秒间,他就有一种极强的预感如果他在此时表示出令人可怜的一面,沈医生说不定会把他捡回家。

这一想象刚一冒出,他便已经兴奋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昏暗的车厢内,他竭力忍耐才不至于呼吸急促。接着,他便听见沈医生叹了口气,车辆拐了个弯,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最终,汽车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处公寓前停了下来。

沈景瑜领他上楼,林语和却因为紧张而双腿发软。他盯着沈景瑜的背影,强打起精神,装作镇静:“这…这里是…”

“我家。”

沈景瑜干净利落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