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瑜捂着眼抽泣,如今,他再也不可能从杨傅身上取回那些情感与自我,他人生中留给情人的绝大部分爱意都被杨傅夺走,就像从他心脏上生生剜走了一块。

那些爱意再也不会回到他身上,他连爱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和他操的时候有想到我吗……有没有过一丝丝的愧疚?”

沈景瑜哭得喘不上气,不敢相信杨傅竟然真的这样践踏他的真心。

“我做错了,小瑜…对不起…你不要哭…”

杨傅颤抖着回道:

“需要被拯救的不是他…”

那会是谁?难不成是杨傅自己?那样的杨傅,需要被谁拯救呢。

“我说…叫你体面一些…”

沈景瑜仍在抽泣,泪水模糊了双眼,眼皮又干又烫,像是要瞎掉一般。

“如果…如果你想做,大可以…提出分手一走了之,我不会纠缠你,可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景瑜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他抽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接着,以往和杨傅交往的细节像走马灯,在他眼前一幕幕浮现。

“我们去爬山、踩水,坐着摩托一路狂飙,你还记得吗?你那时来接我,我们牵着手回家,明天都会亲吻、拥抱、做爱,每天都是这样,我以为,我以为未来的每一天也会这样,为了这样的未来,我甘愿承受那些孤独…甘愿等你…我以为我们有未来…有未来…”

“为什么你要骗我呢,难道…难道你以为,背叛我以后我还会原谅你,继续同你相爱吗?我们那些未来…还有可能再实现吗…”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杨傅颤抖着回道,他的嗓音同样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我不能没有你…”

“呵呵呵…”沈景瑜再次发出干笑,比哭还难听:“爱我?你将选择的责任扔到我身上,由我去提出分手,亲手终结我们的未来,这就是爱我吗…?杨傅…”

“我爸爸很不好了…”

他嗫嚅着,用手捂住双眼,声音小得可怜:“我没有其他人了,除了你,除了我姐姐…除了饺饺…我没有其他人了……”

“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呢……?我已经…已经用尽全力去爱你了……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如同发泄一样,沈景瑜语无伦次地将心中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一抖而出。他哭得快要休克,在这陌生的城市,冷得刺骨的地方,他的眼泪将要流尽,直到再也流不出为止。

杨傅什么话也说不出,他如此愧疚,以至于就连祈求原谅都没有资格。他一直沉默着,无法回应沈景瑜的任何一个字。许久后,他才哭着回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瑜…我爱你…我爱你是真的…”他很是语无伦次:“你在机场对不对…我马上就来,你等等我,不要走…求求你…“

“等你?”

沈景瑜撑着额头微微一顿,他停止了哭泣,语气异常冰冷:“十分钟后,我就会登机,三十分钟后,飞机就会起飞离开这里。”

“我会删掉你所有联系方式,你再也别想找到我。我们已经结束了,杨傅。”

这是他对杨傅说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他便果断关掉了手机。

在飞机上,沈景瑜将半张脸埋进衣服领口处。他止不住地哭,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沉默地流泪。到最后,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为什么而流泪。

哪怕是只想起一点点关于杨傅的那些美好记忆,他便会开始哭。

他想到杨傅刚开始实习的时候,向他提过要一起去北边玩,结果因为两人太忙都不了了之;他想起陈世宁的事,杨傅那像流浪狗一样哀求的眼神,与狼一样的暴戾;他想起两人在医院卫生间偷偷做爱的场景,他在杨傅怀里失禁;两人手牵着回家的无数个傍晚,那一条小路,杨傅同他讲的笑话、一起吃过的东西;那一次家乡之旅,父亲的墓碑,兄长的呵斥,他挡在杨傅面前,转身后便为他留下眼泪;临行前,他在杨傅怀里哭泣…许多许多美好的、不美好的回忆,变成抹不去的伤疤,将他拉扯得遍体鳞伤。

飞机下降时,他想到那把瑞士军刀一样的利刃,被他包装好,好好藏在卧室的抽屉里。那时他说“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那一行纹身怎么样了呢?果然是无法证明爱的忠贞。

落地后,他奇妙地想起最开始那个傍晚,杨傅走进他的帐篷,他们在那里接了第一个吻,一切的开始就在那里,一切福与祸,也皆在那里。

-

沈景瑜并没有在M市落地。

他深知杨傅的性格,那人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上来,甚至去骚扰他的家人。

他给沈景华发了条消息,报告自己的住处与平安,又叫她注意安全,接着,沈景华便说过两天亲自开车来接他。

这难道又是姐弟间的默契么?他什么也没说,沈景华便心领神会。

沈景瑜在酒店的床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他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他捂着头,感觉十分昏沉,他的记忆停留在倒下床的那一刻,接着脑中便像宿醉般刺痛,他下意识想起身,却被一双手按了回去。

“你醒了。”

不远处传来沈景华的声音,带着些冷淡,却又颤抖着,沈景瑜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是本能般地叫了声姐姐。

“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

沈景瑜眨了眨眼,身上的感觉开始缓慢复苏,他感到左手手臂上一阵一阵钻心的刺痛,密密麻麻的。突然的失忆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怎么了?”

沈景华抱来饺饺,眼里含着泪,亲了一口饺饺圆鼓鼓的脸蛋,颤抖着吩咐小小的饺饺:

“饺饺,去抱抱舅舅吧。”

接着便将饺饺放进他怀里。

小小的饺饺,那么柔软,她眼睛很亮,口水微微流出了一些,她本能般着抓住沈景瑜的衣服,咿咿唔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接着又爬上来一些,用她那小的可怜的小手摸沈景瑜的脸。他看不清饺饺的脸,想伸手去回应,结果只能堪堪伸出右手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