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瑜下飞机后便吐了,吐得七荤八素。按理说飞机应该是比火车汽车要舒适许多,可能是下降时有些颠簸,就那几下,便让沈景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在飞机上。
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走出到达大厅便随手拦了辆计程车。
计程车将沈景瑜从机场直接送到了杨傅的住处。那人从学校拿到工资,手头充裕后便立刻搬离了校舍。
实际上,这已经是杨傅的第二处住处了,不过,这还是沈景瑜给他寄东西时才发觉的。关于前一处公寓为什么不住了,沈景瑜曾问过他缘由,杨傅嬉皮笑脸地搪塞过去,只说那处公寓他不满意。
不满意,便不满意吧,这也是常有的事。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计程车终于在一处公寓前停了下来。沈景瑜昏昏欲睡,付了那天价的车钱,正欲下车时,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又给了司机一点小费。
司机随即喜笑颜开,见他是东亚面孔便直接搭话:
“天色已经很晚了,在外面晃悠不安全,你早点上去吧。”
他有些口音,沈景瑜听得恍惚,本能般地点点头,随即便拎着行李下车。
甫一下车,一股刺冷寒风便直接灌入他领口,他匆忙拉紧了围巾,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混沌在这陌生的城市甚至是致命的如果他拦的不是一辆正经计程车,又或者司机心存歹念,后果不堪设想。
他环顾了眼异国的街道,这附近是居民区,路上行人很少,西洋风情的建筑鳞次栉比,除了房子里透出的灯光,便只剩路灯颤颤巍巍地亮着,给过路人照亮回家的路。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一切,令他心生不安。
沈景瑜拉着行李上楼,脚步却时而沉重,时而虚浮。他在杨傅的房间前停下,整理了一番,才郑重其事地按响门铃。
来应门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拉美裔男子,沈景瑜知道,这人是杨傅的室友,名为费尔南多,是一名程序员。
“你找谁?”
“你好。”他吸了口气,颇有些紧张:“请问杨在吗?”
“yang?谁是yang?”
沈景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影,一张是大学社团聚会时众人合影的一角,杨傅在底下拉着他的手笑的恣意;另一张是在明月楼拍的全家福,沈景瑜截掉了其他人,只留两人肩靠着肩。费尔南多立马认出了照片里的人:“哦豁,你说Chris。”
他退开了一些,对沈景瑜歪歪头:“先进来吧。”
沈景瑜跟着他径直走进房内,费尔南多转身走向厨房,笑道:“你莫非,就是他那个在中国小男友?”
没等沈景瑜接话,他便递来一杯水,又指了指某处房间的位置道:“他的房间在那儿,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打开,他一般不锁门。”
该是感慨他们的开放又或是不拘小节呢,费尔南多没有过多确认他的身份便让他进来,又对他透底。忽然,房间外响起刺耳的警铃声,两人皆是一怔,费尔南多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哦,别担心,联邦警察又在抓人了,每次动静都响得很。”
他接过水杯抿了两口,长途跋涉之后他确实口干舌燥,那几声警铃把他的心刺的砰砰直跳,好一会才缓过来,他定在原处,问道:“他去哪儿了?”
“不清楚,大约是去看地下演出了。”
“地下演出?”
“哦,你知道的,小有名气的乐队、说唱歌手之类的,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问,不过现场太嘈杂,可能听不见铃声呢。”
“算了,”他很疲惫了:“我进去歇息一会。”
“也好。”费尔南多很是体贴:“你来,他应该会挺高兴的。”
沈景瑜起身道了谢,对他点点头,径直走向那个房间,正欲开门时,又忽然问道:
“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他说这话时心脏砰砰直跳,因为太过疲惫又太过混乱,他分不清自己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么答案。
“其他人?”费尔南多有些愕然,他顿了顿,像是在认真思索,房间内寂静下来,时间与空间被放大无数倍,沈景瑜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大约一两秒后,费尔南多认真回复道:“嗯…据我所知,没有。他脾气臭得很,不喜欢别人进自己房间。”
随后他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颇为无奈的样子。沈景瑜下意识松了口气,接着又为自己这些行为感到羞耻与愧疚,他向费尔南多道了谢,推开了房门。
沈景瑜进入房间后倒清醒了,这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甚至铺了地毯,踩上去有些柔软。杨傅的衣物直接挂在开放式的衣杆上,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柜子里净是外文书籍与厚重的打印资料。
他还是很喜欢蕾丝杯垫,在原木色的桌上显得很俏皮。沈景瑜拿起桌面上的宣传单看了眼,都是些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又抽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堆放着杂物,杨傅是个不喜欢凌乱无序的人,票据、邮件等都被用鸭嘴夹夹住,安静地躺着。
那些票据估计就是费尔南多说的什么地下演出,里面的乐队、歌手什么的,沈景瑜一个也不认识,有些票根上只有logo,看起来都是他不理解的重金属摇滚之类的风格。他囫囵吞枣般地过了一遍,像是企图去了解杨傅喜欢的风格。
他又环顾了一圈,发现了那家伙的滑雪靴,他记得,那家伙爬到雪山上,还让他看了阳光下灿烂微笑的照片。杨傅可能颇有些珍爱,靴子保存得很好。
最后,他还是解了衣服,几乎全裸似的一头栽到杨傅床上,冬日的暖被又轻又厚,最重要的是有浓烈的气味属于杨傅的气味。沈景瑜知道,是荷尔蒙的“芳香”,那气味令他安心,令他愉悦,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安抚他的神经。在那窝里,他感觉自己像只迷路的小狗终于找回家一样,幸福感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
他翻了个身,从后背处摸到一个硌手圆柱形的玩意,拿起来看,大概是润滑剂一类的物件。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那玩意放回去。他并不在意这些,对于男人而言,自慰时使用润滑剂是很正常的事。
窗外的警铃又响几声,沈景瑜闷在被褥中,倒是隔开了一个自己的小天地,像是杨傅的怀抱。
已经很久没有放松下来,可以放下负担,去享受纯粹的幸福与爱,哪怕等待也是甜蜜的。他想姐姐的决定是对的,不由得便又哭了,很不争气。泪小小地滑过,沉默地滑进属于杨傅的怀抱里。
他昏睡过去,接着,又是在睡梦中被杨傅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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