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6.致爱丽丝

“你有过…舌钉？”

交往这么久，沈景瑜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杨傅枕在沈景瑜肩上，他看起来很疲惫。回家路上的夜灯微微闪烁着，断断续续映在他脸上。

闻言，杨傅抬起身，在沈景瑜眼前坐定，接着理所当然地张开嘴，伸出舌尖让他瞧。他微微眯着眼，像是掌控者露出了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让他的恋人观赏，看起来很是享受。

昏暗的车厢里，沈景瑜只能通过经过的一节一节路灯看清他舌尖上的细节，温润的，微微露着点红色。他仔细观察了许久，终于看见，在靠近舌尖的三厘米处，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凹点。

沈景瑜凑上前去，像是被诱惑了似的，很自然地吻上他的唇舌，接着便不留痕迹地勾吮了一番。他吻够了，正要离开时，杨傅却按住他的脖颈，像是故意让他感受那个地方，不停勾他的舌。

一吻毕，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要跟着不清醒了。

“我取出来了，这东西，取出来就会自己长回去的。”

杨傅轻笑：“你喜欢吗？”

“嗯…”

他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这与印象中那个总是彬彬有礼的，打扮得体的杨傅完全不同。那样出格，却像皇冠上的珍珠，真正勾勒出他最富有魅力的性格底色。

“还挺想看的。”

“呵呵…”杨傅只是轻笑，并不说话。

到酒店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倒在床上，看起来十分疲惫。沈景瑜轻手轻脚上床，在他身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接着问道：

“然后呢？”

“然后？”

杨傅翻过身，在他旁边撑着脑袋，轻声问道：“你想听吗？”

大概是因为要讲到他与林智羽交往的事了吧。沈景瑜想，也没什么，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他钻到杨傅怀里，故作冷静般漫不经心答道：

“反正，你们肯定交往了，然后事情败露，你爸爸觉得不好，然后你们就吵架了。”

他以极短的语句概括了自己想象中的故事，说完，就连自己也有些惊讶的样子。

“真聪明。”杨傅摸着沈景瑜的耳垂夸他，语气却不像是夸耀，“不过，你说的对也不对。”

-

在那以后，杨傅经常光顾林智羽的琴房。他要求林智羽教他弹琴，奇怪的是，林智羽并不嫌弃他打扰自己，反而是十分尽心尽力。

杨傅学习能力很强，转眼间，《致爱丽丝》那样的曲子已经难不倒他了。他不擅长弹和弦，于是林智羽便会主动替他弹和弦，两人合奏，像是真正的爱侣一般。

说是如此，两人的接触也仅限于弹琴。他们默契地不打听对方的任何事，林智羽在这段关系里难得的非常自在，杨傅也乐得逍遥。

他一直叫他“黎洲”。尽管从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黎洲”并非是“黎洲”。

某一天，林智羽打破了约定，并没有按时前去。杨傅坐在窗台，百无聊赖地抽烟，直到烟盒里的烟都抽干净了，天也黑的不行之时，林智羽才出现在钢琴教室门口。

他一看就是挨了打，衣服都是脏乱的，脸上和手臂上都有淤青。

杨傅放下烟，看着他从门口径直走到钢琴前。如同做了无数遍那样，他在钢琴椅上坐下，沉默地弹起了琴。杨傅仍坐在窗台上盯着他瞧，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直到林智羽开始落泪，他的琴音变得艰涩无比。杨傅终于从窗台上下来，走到钢琴前望着他。

“杨傅。”

林智羽第一次叫他的本名。

忽然，他站起身来扑进杨傅怀里。杨傅僵硬地顿住，林智羽在他怀里像头无助的小兽，他抱紧杨傅的肩，嘶哑着流泪：

“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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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我带他走，可我根本不能明白，‘带他走’意味着什么。”

杨傅垂下眼，用手抚沈景瑜的发丝，很是温柔的样子：

“我那时只有16岁。”

他并不是在用年龄为自己开脱，只是客观地描述“16岁的杨傅”那稚嫩的，完全不成熟的心境。

房间内的气氛很慵懒随意，沈景瑜也半眯着眼，即将睡着的样子。不过，这个故事多少称得上有些“凄美”，他也有点听入迷了。杨傅描述里的那个“黎洲”和眼前的他太不一样，以至于产生了许多不真实的、乃至于脱节的感觉。“黎洲”的故事，好像与眼前的“杨傅”完全无关。

他多少是有点嫉妒的。

他可以接受“黎洲”和林智羽交往的事实，可真到了点上，却又不愿意听更多细节。此时他又别扭起来，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态度。他想，比起眼前这个形态的“杨傅”，他可能更喜欢没有被打磨过的，叛逆的，不服管教的，有少年锐气的“黎洲”。

不过，他总归是好奇的。故事如果只听一半，那就没有意思了。

“如果，有人在你16岁的时候告诉你，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带他走，你会怎么想？”杨傅问道。

他的嗓音很轻柔，仿佛“黎洲”并不是他自己，“黎洲”的故事与他无关。

沈景瑜凝望着前方，有些失神。他仔细思索着，如果是16岁的他，估计也是没有能力救任何人的。

“我救不了他，我甚至，也救不了自己。”

他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