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参加户外运动,多见见人,有助于你的康复。”
“我知道的。”
两人又交流一阵,心理医生默契地点点头,嘱咐几句便放他走了。
11月的天气逐渐转冷,周涛说的那个神秘聚会如期而至。在这之前,许霖含糊其辞地解释:“啊,其实就是所谓‘大人的聚会’。”
接着,他又补充道,“或许你可以去另一个世界看看,可能会喜欢呢。”
大人的聚会,另一个世界,是什么呢?
周涛说,届时年轻矜贵的男男女女们都会去,大约有二十多人,大家都很懂礼数,聚会私密而优雅。沈景瑜头皮发麻,立刻拒绝道:“我不去这种party。”
“会上禁止性行为。”
周涛淡淡地说:“也禁止衣衫不整的打扮,你在想什么?”
正如他说的,周涛穿上一身笔挺的西装,许霖也煞有介事地替他配了一身矜贵的衣服,好像是去什么庄重典雅的晚宴。离开时,许霖又塞给他一个做工精美的面具,随后摆摆手,回到屋里。沈景瑜有些呆愣:“你不去吗?”
“我不感兴趣。”许霖笑了笑:“祝你们玩的开心,玩的愉快。”
周涛背上一个类似棒球袋的东西,直筒状的,同样外观精美,他打开车门使使眼色:“上来。”
黑色SUV载着两人爬上一座小山,林间公路几乎没有什么车。沈景瑜忍不住问道:“包里的是什么?”
“藤条之类的。”
“藤条?用来做什么?”沈景瑜这下是真有兴趣了,他脑中没有关于藤条的印象,只能想起奥运会上击剑的场景总不能是一群贵公子大小姐在拼藤条吧。
“哦,我还有个兼职,是做定制藤条的。”周涛巧妙地避开了话题中心:“给老主顾看看。”
没等他深入思考,SUV驶入一片半山别墅区,停在一栋独立别墅前。门口保安微笑着对两人打招呼,周涛也点点头,两人交谈片刻,周涛拿出一样文件让那人看了,那人随即恭敬地请他进门。
周涛提醒他带上面具,在一路的招呼下走进别院。
果真如他所说,是古典优雅的聚会。除他们以外,其他人皆着华服,脸上是各色面具。小院内有一个小型交响乐团,正兢兢业业地演奏着古典音乐。最大的空地上摆着几排椅子,似乎是会有隆重的活动。
古典音乐舒缓的曲调像是在按摩,沈景瑜自己寻了张空椅子,闭上眼享受了会儿,感觉精神也像入口的山茶花一样得到雨水的洗涤。周涛自顾自地走上前去和一位男士搭话,两人交谈片刻,那人便笑了一下,又拍拍他的肩,点了点他肩上的包。
沈景瑜着迷地听了会音乐,随即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宴会上的男男女女。参会的女士和他平日见到的感觉很不一样,她们没有或温柔或娇羞地陪笑,又或者有用手轻掩住唇那种动作,反而姿态放松,动作优雅。沈景瑜看了许久,只觉得她们身上都有种上位者的气质。
不多时,人群渐渐在他身边坐下。周涛也坐到他旁边的空椅子上。沈景瑜明白有什么即将开幕,他看着前面空白的桌子,以为是要上香槟塔,轻声问道:“是什么节目,倒香槟?”
“呵。”周涛闻言,露出个有些荒谬的笑,并未回答。沈景瑜注意到他带来的那个包不在他身上了,大概是给了他口中的那位“老主顾”。
那位与他说过话的男人走到观众前面,他微笑着鞠了一躬,又伸手,示意“递上来”什么东西。人群不由而同地轻轻鼓掌,很是捧场。
正当沈景瑜想香槟塔有几层时,抬上来的竟然是个大活人。那人穿了件奇异的衣服,正面是裙装,转过身,后背、臀部、腿部后侧全部裸露在外。接着,他很安静地趴在桌子上。
男人又伸手,助理递来一根做工精美的藤条,他将藤条向观众展示了一下,沈景瑜立刻意识到什么,他马上闭眼,果然,在闭眼那一刻,耳边传来清脆的抽动声。
“啪!”
伴着还在不远处的古典乐声。
他的心立刻砰砰跳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微皱着眉,忐忑地抬起眼,那人原本干干净净的皮肤上浮现一道血痕。正想着,男人又挥了一下,他动作很优雅,仿佛是在弹琴。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直到第十道,男人示意助理拿走藤条,正当沈景瑜以为“表演”已经结束时,助理又递上来一根新的藤条。男人继续展示,比原来那根更长、更粗一些,颜色也更深。
看到这,周涛终于说话了:“那根是我做的。”
沈景瑜终于找回自己的心跳,他微微侧过头,避开眼前那副施虐的画面。
“为什么要其他人看这个?”他哑声道。
“观看,本身也是调教的一部分。”
周涛的表情隐在面具下:“不要躲,不要代入挨打的人,看那个拿鞭子的人。”
这话像是有魔力,沈景瑜又重新鼓起勇气,努力将视线的焦点转移至挥舞鞭子的西装男人。那人已经换了好几样“道具”,现在正使用的是戒尺。
他不理解,眼前这幅画面,这些矜贵的男女,他们做着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却能从中品味某些快感和乐趣。
“他们的快感来自哪里…?”他忍不住问。
“掌控。”周涛示意他看桌上的人,他的臀部以及大腿内侧已经布满血痕。“直到现在,他一动不动。”
他当然不是死了,反而意识非常清醒在清醒的状态下将自己的支配权完全交予对方,享受被掌控的感觉。而对于挥舞鞭子的人而言,尽管只是一段时间的完全掌控也能让他们获得极乐。
“哪怕不想被看,但因为是命令,‘无法反抗命令’这件事本身就能让他们很兴奋。”周涛笑了笑:“你明白了吗?”
施虐并不是目的,更不是惩罚,而是构建双向关系的一个道具。
不能动,动就会被惩罚。
不动意味着遵守了命令,动了会得到管教,无论哪种都能有强烈的被掌控感,而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很安全,进而带来强烈的快感。
“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些。”沈景瑜怔怔地道。他没有施虐的欲望,更没有掌控某人的想法。
“你一直在被动地承受伤害,你没有发现吗?”周涛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问题:“你总是等伤害降临,甚至你开始习惯这种痛苦,并且享受它,到后面,你成了自己的施虐者。”
平地起惊雷。他竟真的这么毫不留情地揭沈景瑜的遮羞布。
沈景瑜愣在原地,手脚冰冷,甚至有些麻木。这些话心理医生不是没有对他说过,然而实际见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施虐,还是对他造成很大的冲击。
“没有了习惯的疼痛,你就活不下去了,不对自己施虐,你就无法清醒。你不停地责怪自己、贬低自己,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难道不正因如此吗?”
周涛的话像机关枪,轻易将沈景瑜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他无法反驳,只能颤抖着问: